盛大得让曲是欢都产生错觉,到底新婚那一夜,是同她去的太祖殿呢,还是纪宛秋。
春生料峭,寒风不断。
这日她正合着微凉的风里晒着太阳,枝香有些急性的出现在她面前。
枝香是四岁跟她,从来都是遇事沉着之人,少有这样的失态。
脸上布满焦急与愠怒,恨意丝丝的如火苗,舔舐着整个眼眶之中。
曲是欢一眼就觉苗头不对,连忙正襟危坐起来,由于身子沉重,两旁婢子也颇有眼色,齐齐搭手。这才从贵妃椅上起身,一个婢子在曲是欢身后垫上三个软枕,让她后靠时能不酸腰,很是细致。
“今日怎的突然这般无状。”
枝香一个礼至一半,腕子被一只纤细葱白的手架住,示意不必。
遂既站稳,深吸了几口气,又复深吸了几口气,才略算平静。唤这两位婢子站开些,自己俯身,小心翼翼的平述。
“姚妈妈……倒戈了。”
浅浅六个字,曲是欢也坐不住了,抓着榻旁小桌上的螭龙琉璃瓣花盏给扔出去,毫不迟疑。
枝香也是一愣,这个盏子曲是欢可是相当宝贝的,除了枝香,一个婢子也不能近身碰触,就连曲是欢她自己使用也是仔细着来。
隔三差五还对着这个盏子赞不绝口,细细把玩。
眼下,想也没想便扔出去,可想而知该多怒。姚妈妈,这可是她带进宫里为数不多的人其中之一。
除了枝香,就是这位贵妃娘娘的母亲,打小亲随的婢子,入宫时曲夫人特意送来随了她。她是贵妃娘娘,却也恭敬的唤着姚妈妈,不曾当成下人过一分一厘。
更何况现下觉着年龄大了,让她在身边养老,还拨了三个婢子使唤。怎么会到那个女人跟前了呢?
曲是欢第一反应是怒,当下急怒过后便收敛了心神,细细开始琢磨。
无碍,无碍。你来我往,守礼相当。
之前摔盏子的狰狞,尖锐慢慢敛了不少。合着悲恸,失望揉杂着算计浮上眉角。枝香看在眼中,心里只道是叹息。
她这位小姐,可是个手狠不带软的。偏偏五官生的软糯,和善。即使正经的发脾气,但凡她压住一半,不识得她的看过去觉得也不过就是愠怒。在这样和善娇弱精致的脸上也看不出多重的戾气,以致,轻敌的太多,都指着她心软。
可惜,都押的心软,偏生是个心辣的。手段层出不穷,谁来谁后悔……
当下,怕是姚妈妈,也无可善终。枝香心里多叹息了几口,自觉权当提前,送行。
曲是欢低头缓缓喝着气,搓搓指尖,鲜红的指甲在春生的寒气里,只叫人炫目,灼眼。枝香连忙朝着后面人示意,取炭炉。
“枝香,你说皇后殿里,后院墙角的桃树下会有什么?”
枝香闻罢,了然于胸。只觉之可惜。
“娘娘这是用她?”
枝香接过婢子送来的八宝掐丝嵌裂玉暖炉,试试温度,尚可。便递给曲是欢。
“想必她也是乐意报恩的。”
曲是欢接过暖炉,手心里渐渐温热起来。可心里还是哽咽,颇为难受,实难消化。
这妈妈跟着她也有不少年头,在曲府里也是看着她长大的。怎么舍得呢?怎么能呢?
枝香看着沉默不言,神情崩坏的曲是欢。她强装的不在乎也没装好,偶有愤恨划过,或有不舍闪现,也有懵懂停顿。枝香自己也久难平复,实难平复。
姚妈妈可是曲府少有掐尖的通透人,按说是不可能做这些。不可能,不等同于没有。
所以她们二人虽都气急,震惊,伤心,愠狠。但无多会儿,便都是弃我去者,不可这般浪费情绪。双双缅怀了过去,死于此刻。非常的不拖泥带水,干净利索的收拾完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