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幼南空闲之余,依在榻上。
一只手撑着头,一边看着底下送来的情报。
身上挂着厚重的大氅,炎炎夏日的,人家恨不得放上几个冰扇,他反倒是穿戴的厚,只差放两个炭盆子在身边才好。
一旁的人候着,端着一盅药汤,徐徐冒着热气。
施幼南指尖翻动,眉间一蹙。
“蒋木这般手辣,倒不似以前安弱守雌,早知有今日,应该让蒋温杀了他。留至今日反倒为祸了。”
一直在蒋家比下人还不如,仍蒋温打骂驱使,毫无颜面的的事儿做尽,就连下人对他打骂都是习以为常。
故而谁也未将这人放在心上。
如今……养虎为患!
严重戾气冲出眼眶,有些可怖。
不像是这一张病弱的脸能展现的表情,看上去极为不和谐。
更像是死人重怨化为修罗爬出地狱寻仇一般。
那仆从安静地将汤药呈上。
“主子,一个奴才罢了,不值这般用心。”
施幼南斜睨一眼,哼了一声。手中一叠信扔在腿上,纷纷落下。
有些上面的内容实在扎眼。
西北应城的水患修建工作贪污了多少银两,多少官员涉及,造成了多少百姓遇难,无家可归,却又是如何只手遮天瞒报消息没发回广陵的。
主使是太子手下的一位幕僚,帮凶是他们施家的一个堂远亲,祖父辈都没有行走了!
这一项贪污受贿,瞒报灾情,被人参上一本还了得?这不是……
他与太子全然不知这件事。
前年贺秉修还专程上折子想亲自去处理水患,与百姓共进退,因为皇后拦着,怕他出事,才没有走成。最后派了他的幕僚前去。
明明都处理的十分妥当,这份折子却与之相悖!
如果一旦出事,贺秉修冤屈的很。
这样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也被蒋木挖出来想贴在太子身上,实在是招数多。
要不是他与太子眼线遍布,怕是早都被蒋木给用各种不同的由头给参下太子位了。
现在晏落还没有找到!
贺秉修身上挂着这个罪,至今不能出宫,他至今也不能入宫!
他伸出手握住汤碗,不免得指骨用力,恨意缠绕着他,眉眼隐晦的怒让他的脸色十分想离远。
“他如果真是奴才,我现在就想看他是怎么死在我脚下的。可惜不是,不过也快了……”
突兀的勾出一丝冷笑。
腕子一抬,剩下的药入口,涩的厉害,却尝不出苦来。
眼角被这药冲的直眯。
那仆从用银签子取了一块软糖糕送过去,施幼南碗刚离唇,立马就含住。
清凉细密的甜在舌尖化开,好一会施幼南才蹙着眉脸色和缓些躺在榻上。
仆从一边收拾碗,一边说。
“广陵这几日可有奇景,百姓中兴起了一种指环花。”
说着他就从袖笼里取出来,一支草花编就,紫蓝色的小花拥簇了好几朵在上面。
嗯,挺雅致。
施幼南接过,看了看,突然清淡的一笑。刚才全部的戾气全消失殆尽,现在只余留浅笑,喜不自胜的模样。
他捏着把玩,觉得十分可人。
“让邓缪友将这支送给晏奚寻,看她开心不开心。开心的话,就让邓小侯爷日日逗着她。奚寻一丝不悦,你就将他提来,我亲自教他如何哄人。”
这话说的清淡,目光却流转着寒与疼惜。
这下人指头一僵,应了声“是”。
自家少主子疼爱晏家庶女的不得了,却要拱手送嫁……
实在是――
他都不忍。
生来病弱,施家凋零,偏生得一脑子聪明劲,背负了施家重回朝堂的家族愿景。
实在是苦抑而生。
如今喜欢了好多年的女子,不过十来日就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