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歼后,他并没有让人把宫殿封起来,殿里的人也都没有遣散,依旧是服伺皇后的那帮老人,每日守着宫殿,打扫,守门,掌灯,就跟她还在似的,他极少到后边来,站在南书房的窗户边,看到殿里偶尔有人进出,会觉得心安,好象她还在那里。
见他抬脚要进去,高升海忙劝,“皇上,娘娘走了不到一年,这里头阴气未散,万一冲着您……”
“不碍事,”皇帝淡声道:“若真能碰着她的魂倒好了,朕正好有事想问她。”
高升海:“……”
皇帝进了凤鸣宫,总管刘福率着底下的宫女太监前来迎驾,乌泱泱跪了一地。
皇帝叫了起,径直往后殿走,那是皇后的寝宫,刘福和高升海想跟上去,被他摆着手制止:“你们在外头侯着,我一个人进去。”
高升海没办法,只好眼睁睁着着那抹明黄的身影进了寝宫,他急得直搓手,“哎哟,这要是冲着了可如何是好,娘娘的阴魂这时侯可别回来啊……”
刘福站在他对面,扯着嘴角冷笑,“大总管怕娘娘的魂做什么,别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高升海瞪他一眼,“你胡扯什么,咱家是怕冲着万岁爷。”
“万岁爷是真龙天子,阳气重,等闲冲不着,倒是那些魑魅魍魉要小心了。”
“刘福,娘娘都不在了,你还神气什么?”高升海哼笑一声,“就不怕哪天让人沉了井?”
“如此倒好,咱家可以到阴间去伺侯娘娘了,”刘福淡然的看着他,“高大总管不一样,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要长命百岁才好。”
高升海从来不知道刘福这么能说会道,一时倒怼得说不话来,阴阴的看着他,不再言语。
屋里的摆设还和从前一样,皇帝对这里非常熟悉,他常年宿在此处,妆台,牡丹花开富贵的凤首大床,紫檀花虫屏风,博古架上是他珍爱的各种瓷器,屋里熏了淡淡的荷香,是皇后生前最爱的一种。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到脚榻上立了一会,在床沿上坐下来,皇后死后一直躺在这里,他说好要陪她三天,可最后承诺并没有兑现,他临阵脱逃,是个懦夫!
皇帝自嘲的笑,手轻轻抚摸着光滑的床沿,“春儿,你一定唾弃朕吧,说好了陪着你,最后还是跑了,君无戏言,可朕对你……失言了。
其实朕知道,你说的都是对的,可朕偏偏不信邪,偏偏要试一次,最后沦落到要分江而治的局面,好好的江山断送在朕手里,朕遭天下人耻笑,也是咎由自取。朕一直勤勉,可朕也荒唐……春儿,朕辜负了你的期望。
楚王提出分江而治,春儿意下如何?其实我知道,三弟还是不忍心对我赶尽杀绝,大约也是因为你的托付,他最大的弱点是心软,可惜朕逼他太紧,让他的软肋变成了盔甲,把他逼得造反了。如今一切即成事实,无法挽回,可朕的初衷一直没有变过。
三弟不想手足相残,煞费苦心,既然一国不能二君,便将国一分为二,让朕与太子分江而治,如此一来,倒底是太子的睿智治国好,还是朕的仁政更有效,便可一见分晓。朕不怕同太子比,朕也不会认输的,朕知道,春儿一定是赞同和的,分江而治便分江而治吧,好歹还是墨容氏的天下,只要百姓安稳,朕不介意只做北边的皇帝。
春儿,你要保偌朕,保偌我墨容氏的江山永固……”
说完这番话,皇帝垂着头,半天没有动,眼皮搭耸着,象眯瞪过去了一般,良久,有细碎的声音从他嘴里逸出来,微不可闻,“春儿,我真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