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换上拖鞋背心大裤衩,无精打采地跑去超市。
林林总总买了二百多块钱的食材,还没结账呢,就收到了姜宁的微信:中午回家吃饭,下午晚上不用加班了。
朱三元长出一口大气,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他拿出这三十多年积攒的做饭的经验,花了三个小时做出一桌好菜。
姜宁回来了,打开门一看:“嚯,啥情况,连红酒都摆上了,你升职了?”
她只换了拖鞋,就赶紧跑到饭桌前,用手指捻起一只虾尾,连壳带肉塞进了嘴里:“恩不错,你这手艺没落下啊,都几年没吃过你做的菜了,值得鼓励!要不这周都是你做菜吧?也让我歇几天。”
朱三元系着围裙,把最后一盘土豆牛腩放到饭桌上,顺手接过来姜宁身上的包:“坐,今天中午有件事儿得跟你说,正好儿子也不在,就咱俩。”
姜宁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有些低沉,一脸懵逼地坐到椅子上,看着他给面前酒杯里倒上红酒,又坐到对面,给自己倒了半杯,然后坐下来。
从结婚到现在,朱三元跟姜宁从来没吵过架,换句话说,都是姜宁跟朱三元吵架,朱三元是一句都不说,也不打架,等到姜宁吵累了,才又笑嘻嘻地过来哄她,搞得姜宁又好气又好笑。
朱三元慢慢地解下围裙,叠巴叠巴捏在手里,壮胆一般将酒一饮而尽,然后抬头看着她:“我辞职了。”
“什么?”姜宁脸色剧变,不自觉地站了起来,语气都有点发颤了:
“朱三元,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你不再是二十多岁刚毕业的时候了,现在我们娘俩都多大了,你现在辞职,以后日子还过不过了?你爸妈那边怎么说,我爸妈这边呢?!”
她脸色开始发白,顿时眼泪就出来了。
“你先骂,骂完了骂累了,我再说,”朱三元摆摆手,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起菜来,早上就没吃饭,忙乎一上午,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姜宁气喘吁吁地歇了半天,也端起杯子把酒喝完:“你得给我个说法!”
“三天前部里换了主任,亲自找我谈话,要35岁以上的员工主动辞职,能补仨月工资;若是等到人事下通知,一分都没有,”朱三元凝视着她的眼睛,不急不缓地道,“我转岗申请没批下来,再不走,连仨月两万四千块的补助都没有。”
姜宁的头慢慢低了下来。
“你们公司肯定也开始了,不过不会影响到一线,尤其是你,你是银保精英嘛,每月提成呢都一万多的,”朱三元自嘲地笑了笑,摇了摇头,“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如果还是找不到工作,还是不能挣钱……那我就跟你混,去你那,咱俩一起做银保,好不好?”
听到这话,姜宁抽噎着用手背抹了抹眼泪:“我们公司恐怕也要开始了,不过只是后勤的开了会,还不知道后续呢,你这个年纪肯定是没办法了,我找人也没用。”
说着她情绪又激动起来:“不是,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三四十岁往上招谁惹谁了?升不上去就要被撵滚蛋?你还是大学本科还有经验呢,他们凭什么呀?”
朱三元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把她脑袋抱在了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世事无常嘛,算算帐啊,今天晚上那笔两万四的补助能到账,我的微信里有三万,银行卡里加起来有一百五十万左右,你呢?”
姜宁忽地把脑袋从他怀里拔出来,也顾不上哭了,怒目圆睁,一把拧住他腰间的肉:“好哇,你不但有小金库,还有一百五十万?没看出来你这么有本事呢,天天朱翊钧上学的钱吃饭日常开销的钱都是花我的,你居然……”
“停停停,这是怎么说的,”朱三元瞬间觉得脑壳疼的快炸了,“你先放手听我说嘛。”
他疼得直吸气,边揉边没好地道:“当初结婚时老佛爷给了一百万,就是为了将来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拿来应急的,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动用,我还想着将来留给儿子呢,这些年往里面又零零碎碎地存了五十万,没告诉你。”
望着姜宁那充斥着怀疑的眼神,朱三元咬了咬牙,从钱包里拿出来放到她手上:“密码我发给你,你自己去查流水,我可是农民的儿子,一分钱都没敢花!”
紧紧攥住银行卡,姜宁噗嗤一声幽幽地道:“我可没问你要哦,是你自己给的,还有啊,你可不是农民的儿子,老佛爷开了几十年的诊所,当了几十年的医生,你分明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别扯那么多没用的,”朱三元挥斥方遒般大手一挥,双手叉腰做伟人状,“你呢?攒了多少了?总得交个底嘛。”
姜宁把卡放到嘴边亲了一下,款款走进卧室,猛地把房门锁上了:“就不告诉你!”
朱三元骤然觉得浑身被掏空,一丝力气都没有,全完了,人财两空啊!
坐吃山空是绝对不行的,早晚有吃完的一天。
听着电视里传来的咿咿呀呀的歌声,他觉得,除了当明星之外,似乎没有别的路能走了。
当演员?还是做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