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宿无话。
第二日的一早,当两人再次碰面的时候,木鑫的双目不禁微微一亮。
只见孙火已经换下了那一副不像农夫劳力、彪悍有余的行头,而是套上了一身半旧不新的皂布直裰。顶上的束发也已经解开,顺其自然地披散而下,挡住了小半的脸庞。
如此装束的他,除了恰如其分地遮蔽住原本就与众不同而分外醒目的标志性扇状体型,还最大可能地收敛起了自身外露的英气锋芒。若不细察之下,极其容易被人当成一名有些落魄的游方散修大汉,再为寻常不过。
要说比较特别和唯一的不足,就是披散的乱发之下那一双习武之人所拥有的眼睛,与之对视时是那样的精芒烁烁,无法彻底隐藏。
面对已然改头换面的孙火,木鑫的心里感到颇为诧异。他完全没有料想到,眼前此子虽然年纪轻轻,却已明了能屈能伸的道理。这个道理虽然简单,但对于寻常修士而言,却可能是一辈子都无法明悟到。
当他转念想到孙火在血浴浸体时一声不吭的情景,倒是有了几分恍然。到了此时此刻,木鑫终于开始打从心里正视起这个搭档,猜度着孙火真正的器量是在什么样的程度。
“你这个样子,正常多了,挺好。不过我还有一句话要教你。”木鑫难得地当着孙火的面展颜一笑,而非先前那般油腔滑调地嬉笑。
“还请木兄不吝赐教!”对于木鑫这般突然正经说话的态度,孙火微微一怔,感觉很是不习惯,但随后还是双手抱拳地回应道。
“不要后悔加入了乌云。”木鑫的声音很轻,却清晰无比地传入孙火的耳中。
这话听得他满心的疑惑,却又不得不点头称是。
“走吧。”木鑫也没有在意他是否真的明白,只是微微颔首地吩咐出发。虽然还有下半句话没有说,但唯有亲身经历过才能足够地明白。
离开忘川楼之后,接下去的路程就变得相当地急促。在木鑫的要求下,两人是轮流地驾驭着木鸢日以继夜地飞遁而行。
只是这样连续不停的赶路情况,却苦了后头一路尾随的红衣女子,在心中破口大骂两人是没心肺的牲口,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但此事也让其更加笃信原先的猜测,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追踪下去。
与之相对的,这趟远行却是让孙火感到颇为新鲜和大开眼界。除了驾驭木鸢比脚踏圆盘飞得更快更高,带给他不一样的畅快感。一路上还饱览了不少各有特色的秀奇风光,这都是更多依靠双足在大地上跋涉的他所未曾见识到的。
即使是漏夜赶路,在神念的匆匆扫视下,他也模糊感觉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只可惜不能过去一探究竟。
时间一恍到了第三日早上。
正在驾驭木鸢的孙火突然眉头一皱,松开了捏诀的左手。后头打坐的木鑫,感觉到了速度正在下降,随之睁眼起身来到了他的身旁张望四周。
“血焰,怎么了,可是发现什么情况?”这一路来虽然还算顺畅,但偶尔也会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比如突然升腾的瘴气,无心惊扰到的毒虫群,骤变的异常天气等等,因此不得不慎重待之。
“抱歉打断你的静坐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在来到这片区域后,心里就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脑子好像在一直被人摇晃似的。”
听着孙火说话,木鑫收回了远眺的目光。周遭风平浪静,并无什么特别的情况发生,就是天上的飞鸟有点多,叫声也显得急促。
抬眼在孙火的脸上扫视而过,却见他的脸色隐隐有些发白,确实是有些不太正常。
“或许是你御器飞得太久,累到了吧,毕竟你以前应该没有这样赶路过。先去后面歇会吧,下面换我接手。”木鑫抬手按在了孙火的小腹上,把他往后推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