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进了,每日晨起九儿或多或少都会在屋内发现些他晚上进来过的蛛丝马迹。
偏偏她还不敢对赵家爹娘说,但每晚那种被人放在砧板上,要杀要剐随他人做主的恐怖感觉几乎吓得她开始有些疯魔了。
最近,她白日经常魂不守舍,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好几次切药时差点切到手,许氏只当她是不舍离开家,更加怜惜,赵南也私下跟她说过多次,便是去了苏府,以后也可时常回来,他们不会与她断了联系。
两人以为这般能安抚她的心神,却没曾想原因出在其他。
另一边,宿在城外苏家军大帐的苏离,握着手里半卷兵书,好半天一个字都没能看进去。
这几日赵茂之私下动作频繁,他知道后也只是冷笑了声,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还不值得他去烦神。
但想到那个还生活在赵家的姑娘,他心底那股莫名的疼惜感再次涌起,不知为何,每次见到她,他脑中都会浮现一个想法,就是拼尽全力保护好她,不能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查清赵茂之是个怎样的人后,他实在放心不下,放下兵书想了想,他起身出了大帐。
还有三日九儿便要出嫁了,因两个孩子年纪都小,苏赵两家并未准备大办,也不过是让九儿穿着嫁衣,由苏家接去。
毕竟冲喜这种事说出来,怎么都是不光彩的。
也因苏家承诺,待两个孩子过了十八岁,一定会风光大办,是以赵家二老也就没有过多纠结。
这晚,九儿想了好几日,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在赵茂之下手之前离开赵家。
所以,晚饭之后,乘着许氏去东厢与赵茂之说话,九儿提前便说今日累了,早早进屋关了灯。
锁好房门,九儿微闭了闭双眼,待适应了黑暗后,她飞快向床边走去,躬身从床底翻出自己前几日准备好的包袱,伸手从中掏出一封书信,转身放在桌上,用油灯压住。
她想了想,背起包袱,走到后窗边,踩着凳子爬上去。
临出去时,她双目含泪回头看了眼这个自己住了五六年的房间,心口一酸,抹去泪水,咬牙面色坚毅翻窗出屋。
她没有开后门出去,也不敢往前堂医馆去,猫着腰接着黑暗掩住身影后,脚下轻快往后院菜园走去。
冬日的夜晚,寒月高挂,星希云淡。
翻出墙根下被干柴遮住石头,九儿搬起几块叠在一起,手脚并用爬上墙头。
她自幼文静寡言,又不爱与孩子们玩闹,因此赵家人都不知她极会爬树。
是以这不到两米的墙头,对她来说毫无难度。
出了赵家,她躲在拐角处看着后门,愣了好一会儿。
‘爹,娘,对不起,女儿不孝。’
想了想,双膝跪下,冲着赵家后门磕了好几个头,随即站起,抹去脸上泪水,九儿毅然决然的离开了洞子巷。
也是赶在这样寒冷的夜,她一路走出巷子,也没遇到半个人。
一脸迷茫的站在街口,不自觉的紧了紧脖颈上的围巾,九儿捏着衣角,咬牙迟疑。
她,无处可去。
苏离骑马而来时,看到的便是小丫头一人站在街上,手足无措,面色茫然。
翻身下马,脚下生风几步跑到她面前,停下。
微弱的亮光突的被遮住,九儿低垂的眼眸中,乌黑的瞳孔动了动。
她抬起头,少年印着月光的半边脸俊美如画。
“苏,苏大公子?”
苏离垂眸看着她,轻点点头。
“你,为何在此处?”
为何在此处,为何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