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行人乔装打扮,再由阿新以运粮为借口,买通几个人流稀少的偏门守城官兵,十分小心地出了洛阳城。
自洛阳西行,马不停蹄,一直到快接近上阳的地方,方停下来歇口气。
一个地势平坦的树林里,月色如水,照的黑夜如白昼般明亮。
外形如普通马车无异却非常宽敞的马车,停在树林里的一株古杏树下。
一个白衣少女正掀开车帘,清澈妙目朝外面打量了一番。
“李大哥,此行华山,较为顺利,只是这般颠簸,你伤势还好吗?”
少女回头看了一眼车内脸色有些苍白的玄衣少年。
“还好,只是连累妹妹深夜奔波……”
少年轻咳了一声,深深地看了少女一眼。
“妹妹,到了上阳境内,你们便返回吧……”
“好,李大哥此去千万要保重自己,不管李将军之案如何,都要善待自己。”
少女温言叮嘱道。
她心里仍旧不放心,人生遭此巨变,许多人都会想不开。
少年抚了抚腰间佩玉,笑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当然是珍而爱之,不敢自行毁伤。”
“你觉得我李家当真会行谋逆之事吗?”
少年目光有些空洞,这句问话有些像是自问。
却不料坐在对面的少女思索了片刻,郑重答道:“钟鸣鼎食之家,不管真假,遇到这样的事,总归是避无可避,既选择了陪王伴君之路,便应该想到可能会有这一天,我义父常说,选择什么样的路,就该想到最坏的结局。”
“你父亲到底有没有谋逆之事,你身为他最亲近的儿子,平日里家中有何异常,总该有些蛛丝马迹可寻,这话问也无益,想也无益。”
“若果真被陷害,你只管想办法令自己羽翼丰满,将来方可与对方搏击朝堂之上。”
少年听了这一番话,目光方有了点异色。
他毫无疑问地坚信自己的父母,不会真的行谋逆之事。
父亲常说,天下初定,最需要安稳太平,百姓若不能得以休养生息,则是他们这些文官武将的过失。
父母的品性,父母的一言一行,在他看来都绝不是会如此行事之人。
但……
“其实,官府的人说的不错,我父母确实是像是预知了这件事……我至洛阳诸事皆了却的时候,我兄长和母亲就来信,叮嘱我不要回京城,可留在洛阳赏花结交文人墨客。”
“我赠你的那些地契房产,便是那时我兄长给我准备的。后又直接言明不必回京城,将派人送我去华山学艺……”
李策风眼眸低垂,看不清眼底晦暗。
洛西园微微叹息了一声,夜风吹动她额角刘海,她伸手摸了摸,笑意渐渐爬上眉眼。
“还是江湖好,自由自在,无权势纷扰,无名利纷争,策马天涯,快意恩仇,潇洒快活!”
她说这话时,笑容灿烂肆意,风卷起帘子时,月光照在她脸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静美婉柔和超然洒脱。
李策风看的呆住了,这样的话,他是第一次听,还是从一个美丽少女口中说出,配着此情此景,竟是令他心神荡漾,有些别样的感触不觉间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