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贞观的声音柔和的如同轻软的羽毛,在她心间轻轻划过。
洛西园抵受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连日来所受的惊吓和委屈,竟在这一刻找到倾泻口,便一发不可收拾。越坚强的女子,越不易刺伤,一旦被刺伤了,便越发难以痊愈。
幸而,她遇见了顾贞观……
顾贞观轻声细语地半哄半劝道:“哭出来就好了,倘或闷在心里,越发不好了。今日咱们索性哭个够,明日便欢欢喜喜地过年,可好?”
洛西园闻言一怔,遂凝泪问道:“明日便要过年了?”
一连几宗大事卷轴而来,竟令她忘了时日节令。
顾贞观又拿帕子,在她眼角轻摁了几下,笑道:“你这一睡就睡了三天了,眼瞅着明日便廿四小年了,可得好好养起来,今年便在我这里为家人守岁吧。”
洛西园莞尔一笑,道:“兴许我师父已经来了姑苏,那可就不成了。”
顾贞观见她终于笑了,遂放宽了心,道:“我着人去打听过了,神丐虽已经南下,但终究不能在年前抵达了。”
洛西园见他如此有心,顿时心中一暖,感激道:“顾大哥,费心了。”
顾贞观见她面上有些许红晕,以为是那蝎子毒还没褪尽,忙伸手自被褥中捉出她的皓腕,细细替她诊起脉来。
“顾大哥也学过医?”
洛西园好奇道。
顾贞观静听了半晌,发现并无大碍,终是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他连连点头,神情如获大释。
“我这平生不曾提刀舞剑,还不学个医理问诊,岂不是毫无乐趣么?”
顾贞观自嘲起来,也是笑的一派温雅。
洛西园见他面上似有遗憾之色,可捉摸不准究竟是因为什么,遂不敢贸然相问。
她平生所见男子,有俊有丑,有雅有粗,却唯独顾贞观此人令她深感不同。
他热忱时,无论亲故陌路,皆是一视同仁,心中始终存着仁善和豪气,不是江湖侠客,胜似江湖侠客。
他有时炽热张扬,似一团火焰,有时又会露出一种让人心疼而无力的哀思,眼角眉梢的倦意和清冷,只叫人望而却步。
洛西园嗫嚅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缓和气氛。
“顾大哥,你见到我送给你的那个小笼包了吗?”
洛西园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顾贞观,突然想起了她在姑苏城那晚拾得的婴儿。
顾贞观先是一愣,旋即明白她话中所指。
“在后院安顿下来了,奶娘人甚是可靠,你挑的不错,将那小娘子养的桃子似的。”
他提起这个,嘴角牵动,笑意顿生。
“你且安心住着吧,你师父和徒弟他们也都接过来了,大家一起过年也热闹些。”
顾贞观语气极是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极寻常的事情,就如同接回了个亲戚一般。
但洛西园心里知道,他定是废了老大周章,才替她救下了白木头和东庭。
她心下感激不尽,嘴里却道:“那么些人,在这园子里,可不是要吵的钟叔脑仁疼了。”
顾贞观闻言,朗声大笑,道:“你这促狭鬼儿,钟叔最爱热闹,难道你不知?”
他起身,帕子收回衣袖中,朝洛西园一笑。
“罢了,我先去看看他们午饭准备的怎么样了,一会东庭他们会过来看你。你先好好养养精神。”
临走时又替她掖了掖被子,动作极是轻柔。
“顾大哥,多谢……”
顾贞观走到门口时,洛西园终是忍不住轻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