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不上贵族。

这五个字像重锤一样，一字一字锤在何欢心脏上。

是啊，否则人家凭什么称呼贵族？

这个社会本来就不平等。

真灵家族，血脉贵族，普通家族，世俗百姓，一阶压着一阶。

木香只是疑似侮辱他母亲和二伯，他就可以吩咐铁佑将其活生生打死——目的只不过为了震慑水莲。

这个婢女真的罪至惨死？

不，不是的。

本质上还是因为他是何家少爷，他天然阶层凌驾于婢女，所以哪怕杀了木香，事后也只需承受家族一点惩罚。

对错在那时重要吗？

不重要，身份才重要，阶级才重要。

叶倾城为什么不肯与他走的太近？

是因为她真的对他毫无好感？

不，她在顾忌，顾忌两人身份的天差地别，她怕给何欢引来祸端。

可笑他一直天真的认为自己能冲破血脉贵族的限制，可笑他从未深刻体会到封元叶家意味着什么，真灵家族又意味着什么。

放在眼下，同样如此。正如他一直认为自己杀人是逼不得已，是具备正当理由。凶手一样可以如此认为。

而且凶手还有血脉贵族这一最好的身份掩饰，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猎杀其他选拔生。

按吴胖子所言，这类事并不少见。

怪不得菩提府监察要提醒众生，选拔可能出现死伤——他不是在警告何欢这类选拔生，他是在劝告血脉贵族们，控制自己，注意影响。

悲哀吗？

何欢不知道，他心情复杂，他嘴唇霜白。

“是不是此人只要杀的不是血脉贵族，菩提府便不会插手？”他问向吴胖子。

“不错，所以兄弟最好一直跟着我，我可以保证你安全。”

“是因为他会顾忌你的贵族身份？”何欢沉吟片刻，“那咱们最好分开吧。”

“啊？”吴胖子一怔，旋即意识到什么，皱眉道：“你想独自去杀了那人？”

何欢微微点头，继续问道：“如果我反杀了那人，会怎么样？”

吴胖子挠挠下巴，迟疑道：“按理说应该没什么事。菩提府并不喜欢在选拔时多造杀戮，所以你若反杀那人，菩提府不仅不会惩罚，可能还会奖励你。但你真杀了一位血脉贵族......日后肯定会遭受这个家族的报复。那人现在并未惹到我们，兄弟，你确定你真要去冒这个险？”

何欢若无其事道：“我没考虑那么多，我只是，一个人想转转......”

见他目光坚定，吴胖子心有触动。

如果是其他人，吴胖子可能会苦口相劝，毕竟两人配合默契，就此分开着实可惜。但他看着何欢，却爽朗一笑，“好，兄弟既然心意已决，胖哥我就不再废话了，做你的去吧。不过，千万别死了，胖哥还等着和你出去喝酒呢。”

何欢用力点点头。

他与吴胖子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

与吴胖子分开后，他独自前行。

落日很红，挂在大漠的尽头，在空旷中有一种宁静的美。他就像一匹孤狼，步态蹒跚追踪着什么。

偶尔还会遇到死状凄惨的选拔生，他心里已再无波动。

从最近这具尸体来看，他与凶手越来越近了。

一路西进，他在荒地中留下一串很长、很远的脚印。

他没有驻足，大步前行，在暮色中，他翻过许多座沙丘，终于见到了地平线上的山影。

来到山脚下，他寻了一处平地，从须弥戒中取出厨具，开始做饭。

进入选拔以来，他多是吃些干粮果腹，还没有像眼下这样悠闲做饭的。

烤肉的香气逐渐弥漫出去，旁边大锅内的也煮着干菇汤。

在这激烈争锋的环境中，生火做饭显然是件极其招摇的事情。

果然，很快就有三个选拔生循味赶来。

他们想掠夺何欢的积分，想抢那些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