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云心中暗惊,不得不持剑抵挡,剑锋割开小腿,却被他一腿带着往下压去,李观云一时失衡。
猗窝座看到效果大成,腿部肌肉一阵收缩,暂且夹住剑锋,李观云略微弯腰,拔出名剑。
然这个破绽,猗窝座怎么会视而不见,左脚刚刚落地,右腿踢来,李观云只觉左脑寒凉,头发贴靠头皮。
不及多思,屈起一手,手臂和那小腿相撞,隐约传出一阵骨裂声,李观云顿时暴退,左臂近废。
猗窝座没有急攻,眉头一皱:“你就只有这点能耐吗?”
无惨不由摇头,现在的李观云,比之前看到的还要弱,连猗窝座的热身都挡不住,果然是那三个女子的缘故吗?
黑死牟也看出来,方才两人的战斗虽然紧迫,但猗窝座完全是拳脚攻击,斗技没有使用一个,可能是在称李观云的斤两,现在这个斤两大概称了出来,但结果却让四人都无法接受,他不应该溃败的如此之快。
童磨舔舔嘴唇,果然还是蝴蝶姐妹要好吃一些,李观云是个男人,男人的肉里面没有生机,不够补呀!
李观云闻言,目中依旧清明,他不会如同猗窝座一样,被人相激,就会增强气势之类的。
淡淡一笑,四人对他实力的预估,或许是有着高估,而他得了快准二字的剑道,也确实不是猗窝座的对手。
哪怕猗窝座,是四人中最弱的那一个,但上弦之叁,和之前的强敌妓夫太郎,也是有着天壤之别。
玉盘东移,黑沉沉的海水,多得了几分月光,透出三分深蓝,潮水起落不休,急促似鼓点,让他心跳更快几分。
猗窝座目光一凝,忽而歉然一笑,李观云不以为意,而无惨三人,也俱都看到他背上的湿润的痕迹。
是啊,他可是带着重伤战斗,又如何能发挥出全力呢?能以人类之躯,在猗窝座手下撑了这么久,还不算强吗?
童磨瞥了黑死牟一眼,黑死牟面无表情,他那刀光,若李观云不救女人,是万不可能受伤的。
猗窝座也明白,李观云原是带着枷锁和他战斗,目中的歉意重了三分。
“可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李观云哈哈一笑,明明深陷绝境,反倒更为昂扬,心跳大起大伏,亦如鼓点。
猗窝座面色一凛,歉然全收,这个男人不需要他人的同情,更不需要所谓的怜悯。
而这静谧的夜里,几乎是同一时间,四人俱都听到那若有若无的鼓点声,无惨猛地抬头,看到他赤红的面容。
那一颗身为鬼的,久未跳动的心脏,此刻也不禁跟着他鼓点声,有了轻微的搏动,他记得,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以前鬼杀队强盛之时,曾出现过碾压他的剑士,那个剑士身边的每个人,都有这异样的声音。
‘难道说?’无惨面色微变,数百年没有见过的东西,又要在眼前这人的身上出现了吗?
心中一抹骇然,又有几分震惊,终是释怀下来,目中贪欲更盛,谁叫这李观云,是他看中的黑马呢?
黑马不黑,还叫什么黑马?
童磨也感觉到气氛有几分异常,他一转头,看到黑死牟面上稍微凝重了几分,童磨心中惊讶,黑死牟实力之高,深不可测,三大上弦,上弦之一黑死牟,可谓是独一档的存在,是什么让他面露凝重?
“斑纹!”黑死牟吐出二字,再看李观云时,已是颇为肃然,据他所知,如今的鬼杀队,没有人领悟斑纹,那么李观云是第一个,如此天资,简直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目中一阵恍惚,也想起数百年前。
那个碾压无惨的剑士,几乎杀尽了恶鬼,亦是第一个开启了斑纹,亦是……他的弟弟。
斑纹,能大幅度提高人类的身体素质,使其不输乃至更胜于鬼,而斑纹开启的条件,不仅需要达到心跳二百次,体温更要三十九度往上,寻常人到那种条件,已经是暴毙而亡,唯有久经锻炼的强者,才有一线可能。
并且斑纹一开,享受强大力量的同时,也活不过二十五岁!
看李观云的面相,应该不超过二十岁,等到二十五岁来临之时,他是否会为了求生,而变成鬼?
或者说!黑死牟心中震颤,他的弟弟,便抹杀了开启斑纹的铁律,就算到将死之时,仍能一刀败他。
他那时已经获得了无惨的血液,实力大幅度增强,并且容颜不衰,强大不可同日而语,却也只是一刀罢了。
猗窝座也感觉到情况不对,但他没有出手,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出手,李观云带伤和他作战,眼看李观云有翻盘的希望,他不仅没有恐惧,反而生出无限的期待,他的骄傲,他的尊重,让他静静看着。
李观云深吸一口气,吐出心中的沉郁,来到这个世界,他的身体也适应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是以他可以修炼呼吸法,但他有更好的,是以他可以开启斑纹,却是因为他有更大的潜力。
被无惨女装戏耍的愤怒,不愿折剑于此的不甘,以及女孩希冀的请求,化作丰富养料,投入身躯这具烘炉之中。
大火燃烧了身躯,鼓点高亢到极点!
咚咚咚!
那心跳如此强劲,又如此之急促,潮水拍击海岸的浩渺之音,也如同蚊蝇般细微,寂静月下,鼓点如高歌。
李观云仰望天穹,圆月华光似白似黄,仍是清晰将他的面孔照耀,粗直的眉毛,在月光下微微荡漾。
两把黑色利剑的斑纹,从眉毛蔓延到额角,让他一双清明的眼睛,凭添无穷锐利,谓剑眉星目,所说正是如此。
后背肌肉一阵蠕动,瞬间止住了鲜血,紧紧闭合着,如同没有受过伤一样。
明剑一抖,剑眉一挑,在场四鬼,无不是心中一震,好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长啸一声,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快意。
那并非一朝得志的舒畅,也不是实力大增的痛快,而是目之所及,剑之所及的通透!
猗窝座知道他已经准备好了,心中为他得到斑纹而高兴,但一出手,就是绝杀之姿。
惺惺相惜可矣,留手半分不能!
他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鬼,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李观云十分的相似。
他再怎么看好一个人,再怎么尊重一个人,一旦彼此生死相搏,那就绝对不会留情,因为那不仅是侮辱他,也是侮辱他带着敬意的那个人,强者浴血而战,从不问善恶与否,对错与否,喜憎与否。
其实不论是人是鬼,不论胸膛的心脏是否跳动,灵魂依然是人的灵魂,意志依然是人的意志。
人考虑太多东西就瞻前顾后,人背负太多东西就走不动路,这是一个人人都知道却人人都做不到的道理。
人生在世,身不由己。
有外在的环境压迫,朋友、父母、爱人、子女,乃至于规则、道德,无不约束一言一行。
有内在的诱因驱使,得到、失去、贪求、卑微,乃至于怀疑、动摇,无不影响行为举止。
真正的强者,也许并不能放下一切。
但真正的强者,在战斗之时,必然能抛开所有!
猗窝座鞭腿横扫,凄厉破空声起,原来他方才也并非十分全力,此刻见得李观云得了斑纹,当能酣畅淋漓!
李观云见那一腿扫来,也看到猗窝座眼中决意,他亦是如此,且不管童磨是谁,黑死牟何人,鬼王是男是女。
他今日,他执剑!他,必杀猗窝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