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年轻人,却发现后者此刻也是微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蒋管事便又蓦的有些同情起这年轻人来了。
想要剜下长公主的掌中宝,还真得要费不少心思啊。
前头这一辆马车中发生的事,古灵自是无从知晓,她这会同三个小的坐在一起,一边听他们聊起京城中大大小小有名的酒楼饭馆,心里也愈发期待起了今天的行程来。
渊朝京城近海,各类水产也是丰饶,想来也能尝到许多不同于泾河县那边的佳肴了。
同三个小的说笑了一路,这时马车也终于停在了一家酒楼门前。
古灵率先跳下了车,略微抬头,便瞧见了眼前这家酒楼招牌上所题的字。
玉馔楼。
这酒楼的名字口气倒是不小,明晃晃的就开始标榜自家的菜色皆能称之为“玉馔”了。
古灵不由失笑,心中却也愈发期待起这家的特色菜了。
这会蒋管事同郁乘风也已下车过来了,见古灵盯着那玉馔楼的招牌看,蒋管事便也笑着解释道:“莫要小看这玉馔楼的招牌,这块匾额还是先帝在位时赐下的,只因这玉馔楼的掌厨人做得那一道鱼脍颇对先帝的胃口,故而便赐下这玉馔楼的招牌。”
闻言,古灵也愣了片刻,而后才转头问道:“这道鱼脍......莫不成是金齑玉脍?”
蒋管事颇有些意外的瞧了她一眼,这才答道:“不错,正是这道金齑玉脍。”
在渊朝,爱吃鱼脍的也大多是京城以及沿海地带的百姓,其余地界的百姓平日里不仅不大爱吃鱼,若是非要吃,吃的也都是烹熟了的鱼,像鱼脍这等美食,其实是只有少数人懂得享受其美味的一道菜。
而在其中,这道金齑玉脍也绝对当得上是其中的代表菜了,没想到古灵竟也对鱼脍这一类有所了解。
一听是金齑玉脍,古灵心里便也有底了。
想到原身的父亲顾大富也在京城当了一辈子的大厨,古灵便又转身问了顾和兴:“咱爹可会做鱼脍?”
顾和兴当即便摇了摇头,道:“泰兴记里所售皆是熟食,我也从未见爹做过鱼脍之类的生食,他以前还总嫌弃这鱼生味儿腥,在家试着做了两回后,从此便只吃烹熟的鱼了。”
闻言,古灵也是点头表示理解。
像金齑玉脍这等名菜,古时最传统的做法也都是以鲈鱼等肉色雪白的河鲜为主食材做成的,而像鲈鱼这等河鲜,除了其肉质细嫩鲜美的特点外,还有一个特点,也是绝大多数的河鲜都有的通病,那便是河鲜皆腥味极重。
哪怕是做成了生鱼片,也还得配上精心调制的蘸酱去腥,再加上一壶好酒,方能最大程度的激发出其鲜美的滋味,又能压制住其本身的腥味。
而海鱼在这一方面无疑要比河鱼更有优势些。
在现代,鱼脍被称作生鱼片,而几乎所有的生鱼片,也都是取自于种类不同的海鱼鱼肉。
一方面是因为深海鱼其肉质也是细嫩鲜美,又因生长在深海之中,更是比河鱼要干净得多,海水本身存在一定的盐度,更能抑制细菌滋生,因此用海鱼来制作生鱼片,也成了当代人的首选。
只是昨日从码头过来,倒也没见着几个出售海鱼的摊贩,大多数倒还是平日常见的河鲜居多。
也不知这家玉馔楼做出的金齑玉脍,用的是河鲜还是海鲜。
在门外停留了一会,蒋管事便带着众人直接进了这酒楼大门,一进门,便有小厮十分殷勤的迎了上来给众人引路,随着小厮穿过大厅的走廊,又上了楼,这才到了二楼雅间落座。
“蒋先生,菜可要现在就上?”
这小厮给众人倒了茶,又忙问了这一句。
闻言,蒋管事也是直接点了头,道:“现在上吧。”
等那小厮走后,蒋管事这才又解释道:“这玉馔楼的掌厨人金大厨立下了规矩,一天只做十道金齑玉脍,寻常人想吃还排不上号,好在蒋家同他们也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因此我昨日便提前让人来打了声招呼,让他们给我留上一道。”
听了他这番话,古灵又问了一句:“蒋叔,不知他们家这道金齑玉脍售价几何?”
蒋管事一脸淡然道:“白银二百两。”
古灵听得一阵咂舌,见她这副模样,蒋管事不由失笑道:“你可别嫌贵,在京城这地界,这等有些背景的名菜,这个价格已经算是便宜的了。”
古灵只得端起茶来饮了一口,不禁又感叹着,不愧是京城啊,这物价,远比泾河县那等小县城高出来不知多少倍了,二百两一道的鱼脍,几乎能顶得上她那小店两天的净收益了。
想至此,她便也更加期待起这道金齑玉脍了,只想瞧瞧这能令先帝都赞不绝口的鱼生,究竟是何等的美味。
好在也没让众人等太久,约摸一盏茶的工夫,这菜便也端上来了。
等到送菜的小厮关门出去了,古灵这才开始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一道金齑玉脍来。
首先,这盛菜的盘子显见着也是花了心思挑选的,用的是上好的白瓷,其上花纹也并不繁复,配着其上盛着的橙黄色饭团以及那饭团上的数片鱼脍,端的是雅趣横生。
光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了,蒋管事便也率先动筷,“尝尝吧,到底滋味如何,还是尝过方知。”
于是众人便也纷纷动筷。
古灵先夹了一片鱼脍,筷子举起在眼前,观这鱼脍切得极薄,确可透光,鱼肉的新鲜度也没问题,瞧上去色泽极为鲜亮。
搭配鱼脍的那蘸酱单瞧也瞧不出到底是合种酱料,看来只能先尝一口了。
待到将这一片沾了少许蘸酱的鱼脍放入口中咀嚼两下,古灵便也可确定,这道金齑玉脍,用的果然是鲈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