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房时不时过来蹭课,大家都知道,子房脑子不清楚,大家也不和他计较,只是有时候忍不住会逗逗他,所以现在村长故意黑着脸色看他:“你好意思说!大家都交了钱来上课,就你搞特殊,你好意思么?”
“为什么不好意思呀?”子房眨眨眼,问得认真:“我是光明正大进来的呀?而且老夫子都夸奖我学得好,准许我不用交钱的”子房笑嘻嘻的问他:“村长要不听夫子的话么?那可是会被打板子的哦哦~!”
村长被他噎得哭笑不得。
子房也是哈哈的笑,
村长无奈,拍拍他的头:“你呀,要去就去吧,里面的那个是我给大家找的新夫子,你要好好听话,不许在课堂上闹,更不许欺负信夫子啊”
“新夫子?”子房茫然着眨眨眼,伸头朝村长的背后看去,看见的却个欣长的白色背影。
崔南观僵硬着,似乎不敢动。
村长朝他的背影喊道:“崔夫子,这叫张子房,是村里张鄂张大叔的长子,他脑子不太好使,不过人还不错,很听话,你担待一点啊”
崔南观脑子一嗡,这才回身,他看见,子房微嘟着嘴,一脸不悦:“村长怎么说话呢?我脑子哪里不好使了?我可聪明了!”
村长笑话他:“是啊是啊你最厉害,好了,我还有事,不在这跟你胡咧咧了,先走了”
子房当即笑嘻嘻的朝他挥手:“村长慢走,村长一路顺风,村长半路失踪”
村长脚下一个踉跄,回头狠狠瞪他一眼。
子房只笑得没心没肺似的,还朝村长大力挥动双手。
崔南观站在门边,盯着子房的身影,他像是屏住了呼吸,一双眼,沉沉的,像是深渊一样不见底。
子房送走村长,这才回头,朝崔南观跑进,他睁着眼,朝崔南观眼前凑近。
崔南观没动,他盯着子房,身侧的手紧紧拽着,有些颤抖。
子房眨眨眼,微微歪着头看他:“新夫子真好看啊,像个红颜祸水”
崔南观一怔,突然想起之前,村长的话,顿时……他喉头紧了,胸口闷了,像是被塞了石头,
子房狐疑:“夫子?不进去上课吗?”
崔南观盯着他看,半响才狠狠闭眼:“……上课”
“好!”子房一笑,从他身后挤进了课堂。
崔南观回身,看着他跑到最后一排坐下,就像是那些孩子一样乖乖坐着,崔南观深深吸了口气,这才举步走了进去。
课堂上,孩子们都盯着他看,一个个都乖乖的,子房坐在里面,也睁大着眼睛看他,崔南观总觉得心口绷着,他拿着书本,问孩子们学到哪里,然后才开始教学……
崔南观教得仔细,孩子们学得认真,只是当他时不时看向最后一排的时候,就发现,子房从之前的精神奕奕,开始打哈欠,到最后他直接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
申时,日头西移,金灿灿的阳光从外头照射进来,光线穿过窗户,刚好将子房笼罩其中,子房脸色显白,被阳光这一包裹,脸上顿时像是透光的玉石面一样,耳旁滑下的发丝贴在他的侧脸,给他的睡颜增添了丝丝柔惑。
崔南观看着,将书合上,一声放学,便让孩子们下课回家,子房睡得沉了,没听见,等孩子们走后,崔南观看着他,放轻了脚步朝他走近。
他看着子房趴在桌上的睡颜,心里拧着,他伸手,似想要抚摸子房的脸,可是那手却僵在半空,他有些怕惊醒了子房,更怕看见子房那懵懂痴痴的模样……
——你……这次,不骗我……——
脑子里,回想着子房曾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那样的小心翼翼,期待而又害怕,崔南观就觉得呼吸一阵难受,微微发润的眼眶,逼得他不得不扬起了头。
发生那些的事,好不容易让子房终于松动了一点,却没想,却又成了空话……
骗子……
自己果然就像子房曾经说的……是个骗子……
“唔……”子房拧眉,哼哼一声,他歪歪头,然后就迷迷糊糊的睁了眼。
崔南观看着,忙收敛了心绪看他。
子房一个歪头,看着满课堂里人都没有一个,他惊了一跳:“居然下课了啊!”
“刚下课不久”
子房扭头,见崔南观坐自己身边,瞪大了眼:“新夫子,你还在呀?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了呢”
“你不是还在这里吗?”崔南观放柔了声音:“我在这里陪你”
子房嘿嘿一笑,抓抓头:“你的声音真好听,比老夫子的好听,我听着听着就想睡了”子房眼珠转转,迟疑着:“新夫子,你……刚才都教了什么呀,再跟我说说,回去我教蛋蛋”
“蛋蛋?”
“是呀,熊蛋蛋”提到儿子,子房的表情都亮了:“熊蛋蛋是我儿子,他可坏了,嗯,他有这么高……不对,还要再矮一点……”
崔南观心里顿时一绷:“你……你儿子……?”
“是呀”子房满脸笑意:“他是我儿子!他可凶了!不过他长的漂亮,那我也就不计较他凶我了,可是蛋蛋晚上睡觉都要听故事,我不会说,所以就来课堂上学,然后回去讲给他听”
崔南观听着,脑子里嗡嗡的响,有些乱。
子房只盯着他看,见他久久不语,子房拧拧眉,又看向窗外:“不早了呢,新夫子,我先回家了,过两天再来听你上课!你乖哈”他摸摸崔南观的头,转身轻快的走出了学堂,完全忘记了之前还要崔南观再给自己说一遍课堂内容的事。
崔南观盯着他的背影,心里憋闷的愈发难受,可是他似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像之前崔严让他去找子房一样,他心里不敢去,他根本不知道,时隔多年,自己还能以什么样的方式去面对子房,只是……他千想万想,却没有想到,子房会变成这样……
憨憨傻傻,看着无忧无愁,甚至……完全不认识自己……
“子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