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想想,究竟是这场大火烧醒了熟睡了几十年的父亲,还是这几经沧桑的岁月磨砺了钢铁般父亲。
自母亲的坟头回来之后,父亲好像总是神神叨叨的。
甚至有些时候总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赵找根本听不懂。
临近年终,楼房终于翻修好了。
只是这次的装修完全是按照现代化的风格装修的,新的家具,新的格局。
弟弟回到北京后,没多久打来一笔钱,甚至他已经联系好了当地的建筑工人。
赵找去验收房子的时候,为了表达心中的谢意,还专门在附近的一家饭店订了包间。
虽然不是什么大型的酒店,但是从工人们的脸上足以看的出来他们的那股子高兴劲。
这些工人都很质朴,有外来务工的农民工,也有在当地的一些临时工,甚至还有女人。
听其中的一个工人说,他是他们这几个工友里边离家最远的。
每年除了过年的时候,就连数九寒天的时候他都在外地打工。
哪里有活儿就往跑哪里,没有什么固定的工作地方。
也更没有固定额经济收入,若是正好碰到用人旺季呢,可能一天就能赚到200块钱左右,那时候可能就是最让人高兴的时候了。
每逢这个时候,他总会到了晚上罢工的时候,给家里打电话报声平安。
但是面对昂贵的电话费,每次也总是简单的几句问候语,然后就草草的挂断了。
假若你运气不好,再遇到个拖欠工资的人也是常有的事情。
三番俩次的你根本要不回来你挣得那点血汗钱,甚至有时候你都找不到工头的人在哪里。
有时候大年三十,好不容易回到家跟家人团聚了,还得坐火车千里迢迢的跟人家要账去。
那时候一要就是一天,碰着有良心的,好赖最后也能给你一部分的工资让你过个好年。
若是那工头年终赔了买卖,最后吃亏的还是咱们自己人。
但是那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的事情啊,因为你明年还有可能再跟着这个工头干。
又不敢闹得太僵,这时候就给了那些人一些钻空子的机会。
由于大过年的空手而归实在不妥,也不好打发大家走。
所以他们就去一些平时有来往的商店,给工人们换一些水果,再或就是烟酒,好来抵一部分的工钱。
不过换来的这些东西大多都是高价钱换购来的,比平时商店里卖的要贵到好几倍。
但是工人们大多都是些老老实实的受苦人,哪里懂得什么维护劳动人民的合法权益,也更没有什么靠山一说。
最后也只能是自己苦挨罢了。
赵找问他这一生,过得累不累?
那工人蹙了蹙眉,说道:
“为了家中的老婆孩子能吃上一口热饭,在冬天的时候能够穿上一件棉衣,小孩儿也不至于以后进了城里分不清南北东西,现在我受些苦累,怎么着也值得了。”
那时候的赵找可以说是最艰难的时候,没有工作,再加上父亲日渐衰老的身体,家里除了弟弟给的一些补贴外,没有任何的经济来源。
可能人就是这样,越是悲情的人,越是生生相惜。
看着这些亲切的叔叔们,赵找的内心禁不住隐隐的发痛。
赵找点了满桌子的菜,足够他们俩倍人的量。
最后赵找还另外点了俩瓶价格适中的酒,不过后来工人们都没有喝。
其中的一个工人说:
“这万一要是喝多了,喝大了,下午有什么活儿我们也干不了,也干不好,那不就歇菜了塞!”
几个工人吃完饭临走的时候,还专程把那俩瓶酒给送了回来。
其实他们根本不用这样做的,是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善良的人儿?
可能也是因为那几个工人的缘故吧,也或许是生活的现实将赵找彻底打垮。
在那之后,赵找好像完全放下了自己的身段。
甚至她再也不会把自己当做一个大学生去看待。
赵找应聘前台,应聘收银,甚至在大街小巷,各个大型商场大促销的时候给路人分发传单。
房子放了近俩个月的时间,赵找跟父亲提出来想要搬回去楼房住。
其实也不是赵找太想住那个墙白灯亮的大房子了,只是赵找再也不想看着父亲受苦了。
如今老房子也上了年岁,仅是搬回来的短短几天,还碰着下雨天,房顶漏水漏的像个水帘洞似的。
做了一些小兼职后,虽然忙累了一点儿,但是家里的生活明显好过的多了。
有时候哪怕是父亲不太愿意吃的一些东西,只要听人家讲会对家中的老人有好处,赵找也都会买回去。
之前花了弟弟太多的钱,可是北京城的消费又那么高,眼看着小happy在日渐长大,转眼就要上幼儿园了,家里用钱的地方也逐渐多了起来。
所以赵找就默默的决心给弟弟攒下来一部分钱,想着有机会到时候一并给了子怡。
午饭后,和往常一样,赵找和父亲都去午休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淌着,穿过云层,透过玻璃,最后打到赵找的身上,伸个懒腰,惬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