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霜与己君澜拿着谢瞻宁的金灵珠回了昆仑。白珞与薛惑、叶冥、姜轻寒等回了忘归馆。
从白狼夷到蜀中,满目疮痍,遍地都是新坟。更多的是连坟墓都没有的人,家人跪在那莫名多出的河边哀哀痛哭,将黄纸洒进河里。那河水湍急,黄纸一落到河里就被河水席卷着向下游流去。
这些跪在江边的人多是一些贫苦百姓。不懂修仙,不懂氏族之争,只知在山中种田围猎,为了一日三餐奔波。然而正是这些人的哀痛才让人格外震撼。他们所有不过一间茅屋,几个亲人,所求不过家人平安。
这些人平日祝祷都在小小的土地庙前,都在天地之间小声念叨。可他们的乞求昆仑听不到,他们所求如此简单,白珞也护不了。
护卫三界,到底是护卫了谁?
白珞垂目道:“我的确是该受罚吧?”
姜轻寒担忧地看着白珞:“神君,就算是要罚也该罚那巫月姬,也该罚那盗去天玑星君灵族的人,你没有做错。”
白珞淡淡一笑:“也许吧,没有做错结果却错了。”
姜轻寒无法辩驳只能低下头不敢看白珞。不止是白珞,就连姜轻寒也生平第一次生了困惑。他们神农氏掌管天下灵药,在悬圃遍种灵芝,这黄岐之术,这救命灵芝到底救过谁?
他生于天元之战后,生下来便是太平盛世。他修习疗愈,学种仙草,却发现自己一身医术从来没有可用之处。他便下了昆仑到了人间。这里才有病人,这里才有人需要他。他行走人间,救济万人,原本以为自己也算功德圆满。直到这大水淹了白狼夷,淹了半个蜀中,才知道自己身为伏羲少主力量也如此卑微。看着一具一具的凡人尸首被从江水里打捞出来,他才发现当人们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竟然一点办法也没有。
没有做错,结果却错了。这三界究竟错的是谁?
众人背着陆玉宝走回蜀中,忘归馆前的山路忽然显得格外的崎岖,格外的难走。白珞每一次回到忘归馆,都能看到一个带着笑颜的脸,啰啰嗦嗦的问这问那。曾经那个啰啰嗦嗦的人如今伏在她的肩头,再也无法言语。
白珞站在山下,望着一弯彩虹落在忘归馆的白墙之上。自天元之战之后,时序变化,神族的寿命变得有限。白珞轻手送了多少曾经相识的人进神仙冢。入葬神仙冢时,总有祥瑞开路,神鸟做桥,总有众仙高唱挽歌相送。
但陆玉宝应该不喜欢这样的场面吧。自从他升仙之后,陆玉宝不止一次跟白珞说过做神仙不如在人间逍遥自在。昆仑众仙也只不过看在白珞的面子上,对陆玉宝好言好语。陆玉宝与白珞一样,在昆仑没有什么朋友。
白珞踏着石阶一级一级爬上了忘归馆,走到忘归馆门前却是一怔,原本清净的忘归馆门前围满了人。都是碧泉镇的百姓,有王记丝绸铺的掌柜,也有药堂的郎中,还有以前四方斋隔壁飘香居的老板。众人脸上的神情都带着愤怒。
那些人几乎将忘归馆门前的路都堵住了。他们见白珞走了来,有一瞬的怯懦,众人面面相觑一会儿,终于还是王记丝绸铺的掌柜先发了话。
王掌柜:“仓绫君,你还是从我们蜀中搬走吧。”
薛惑、叶冥、姜轻寒等都是一愣。
王掌柜接着说道:“我们都看到了,那引来水患的白色妖怪最后就是落在了忘归馆里。”
“你们说这话什么意思?”
王掌柜:“我们说的这是实话!这忘归馆里住的是不是妖怪你们自己心里面清楚!自从你仓绫君来到了蜀中我们碧泉镇就没太平过!先是尾宿长老死了,然后又是碧泉山庄被烧毁,就连我们镇子也遭了央!现在我们蜀中还差点被淹!我们碧泉镇平安了数百年,不是因为你,又会因为什么!”
白珞失声笑道:“就因为这个?”
王掌柜见白珞竟然此时还能笑出声,顿时更加恼怒了:“仓绫君,你毕竟是外乡人,你来之后我们蜀中风水便坏了!我们大家都希望你离开蜀中!”
王掌柜身旁的孙郎中也附和道:“说得对,如果不是监武神君保佑,我碧泉镇恐怕也要被淹了!”
“你们说什么胡话!都在这里干什么!”谢谨言从山下跑了上来,正好听见王掌柜的言语,顿时怒火中烧:“你们知不知道仓绫君正是……”
“谢谨言!”白珞冷冷打断谢谨言。
谢谨言咽了咽唾沫把头转到了一边去。
王掌柜看着谢谨言语重心长地说道:“谢二公子,我们碧泉镇全靠碧泉山庄保护,这么多年碧泉山庄的恩德我们自然是忘不了的。但你看看现在碧泉镇什么样子?上一次有歹人袭击镇上我们大家也都一起扛过来了。可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天灾,是天神怒了!是上天要惩罚我们!谢二公子你切莫意气用事啊!”
谢谨言怒极:“仓绫君是我蜀中贵客,你们怎么能把那些事怪在仓绫君身上!”
“谨言。”白珞淡淡打断谢谨言:“不必再说。我搬出去便是。”
谢谨言只觉怒意让自己脑中嗡嗡作响:“白姑娘,你别听他们胡说,你搬出去又去哪?何况……”
“谨言。”白珞扫了谢谨言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