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珞额头冷汗一滴一滴滑落下来,神荼越是难以得到金灵珠便越是用力。
白珞抬起头看着妘彤,她的嘴唇已经一片惨白,但双眼仍旧似能看穿人的灵魂一般:“你满意了?你恨的究竟是我,还是你自己?”
妘彤心中一颤,似乎有一团棉絮堵在自己喉头,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妘彤慌张地看着白珞,可白珞紧紧看着她,丝毫没有要求饶也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妘彤忽然害怕了。
妘彤不再由神荼握紧自己的手,而是身子向前一倾,几乎让刀柄都没入了白珞的胸膛。
妘彤恨道:“白燃犀,我不许你这样看着我!”
说罢妘彤手掌火光大盛,火灵流沿着她的匕首向白珞心口灌入。火灵流聚集一处,裹挟着金灵珠燃烧。白珞不可抑制地发出一声惨叫,妘彤竟然生出些许快意来:“白燃犀,你看你也知道痛,趁什么英雄!”
说罢妘彤猛地用力,火灵流似乎在白珞的胸膛炸裂开来,顿时将金灵珠分成数块。妘彤在白珞将要的失去意识的时候忽然间伸出手,点在白珞眉心。一丝金色的灵流缓缓从白珞额头中抽离。妘彤疯狂地看着白珞:“白燃犀,我不会让你记得我的。你不配!”
似有丝线从颅骨中抽出,白珞脑中一点一点地变得空白,胸膛中传来的痛处却没有随着记忆的流逝而减少半分。
神荼用刀尖挑出了一片金灵珠,又重新将刀扎了进去挑出另一片。
一片,两片,三片……白珞也不知道自己的灵珠碎成了多少片,只知道那刀尖不断在自己心脏中搅动着。直到神荼再次用刀扎入自己胸膛时,伤口已经麻木感觉不到痛,数片金灵珠的碎片终于在神荼的掌心化作了一颗完整的金灵珠。
胸膛的破洞就像是有风灌入一般,白珞再也感觉不到一丝痛楚,只有凉意。天元之战数万魔族都没有撕碎的战神,此刻就像是一个破败的布偶一样向后倒入血泊之中。
蓦地白珞身后竟然出现一丝温暖。白珞缓缓抬起双眼,却看见郁垒漆黑的双眸。白珞讥讽一笑,声音细弱蚊蝇:“还想怎样?”随即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神荼惊慌地看着郁垒。郁垒竟然能从曼陀罗华的迷药中那么快醒来!更可怕的是,刚才自己一时不防,金灵珠已经落进了郁垒的手中!
郁垒双目赤红地看着神荼:“你不该伤她!”
神荼伸出鲜血淋漓的手:“郁垒,把灵珠给我。”
郁垒将白珞打横抱在怀中,手里紧紧攥着那颗温热的还沾着血的金灵珠。他看着神荼的眼神逐渐变得狠戾:“休想!”
妘彤见郁垒怀里抱着白珞心中顿生酸楚:“你为何要救她?救她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郁垒冷冷看着妘彤,漠然道:“与你何干?”
神荼手臂一震,弑魂剑顿时握在手中:“郁垒,你别逼我!”
郁垒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是你逼我!”说罢郁垒手腕翻转,一把古琴出现在他手掌之下。
神荼嘴角一颤:“九幽冼月?”
“铮”地一声,郁垒一手抱着白珞,一手在琴弦上一拂,那声音不如何尖利,却震得人似灵魂都要碎去。除了神荼与妘彤二人,整座山体也开始震动,好似那声琴音唤醒了埋于山中的洪荒之力。
地里隐有咆哮声传来,似在回应那声琴声一样,自地底滚滚而来。山顶碎石滚落,整座山峦向下塌去。山石砸在女娲庙上,将女娲庙里的鲜血掩埋地底。
郁垒抱着白珞从漫天的碎石尘土中冲出。什么炽焰,什么奇门遁甲,都在被埋藏在那山石之下。
一条火龙自妘彤掌心蓦地升起,向着郁垒冲了过去!
妘彤怒火中烧,一双眼里没有了往日的半点怯懦温柔。
郁垒低下头冷冷扫了妘彤一眼。他五指在琴上一拨,那条火龙竟然霎时间转了向,直直向妘彤与神荼袭击了回去。
“轰隆”一声,山峦彻底塌陷,将女娲庙埋在了山底。炽焰落在神荼与妘彤的身前熊熊燃烧,似乎筑起了一道火墙,将妘彤、神荼与郁垒、白珞分隔开来。
神荼站在火焰这边看着火焰那头郁垒一袭黑袍在烈烈风中飘荡。郁垒一手抱着白珞,一手压着九幽冼月,只要神荼与妘彤再上前一步,他便再震塌一座山峦,将所有人都埋葬在此处。
神荼握着弑魂剑的手不停地发着抖:“郁垒,你当真要做得如此绝?”
郁垒冷道:“是你做的绝。”
神荼怒道:“郁垒!自从我们入了魔界过的是什么日子?吃的是人肉,喝的是人血!你只能每天以半颗白菜为生。难道这样的日子我们要过一辈子吗?”
郁垒淡道:“一辈子又如何?”
神荼吼道:“我们的一辈子是没有尽头的!自我们进入未明宫,你便躲着不肯再出来看一眼!你再出来看看啊!看看魔界那些人。我们贵为魔尊才能到吃饱喝足,那些人就只能自相残杀易子而食!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千年了!还要过多久?!”
郁垒垂下鸦翅般的睫羽,看不清他眼神中的情绪:“神荼,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带你入魔,但是这个人……你不能伤。”
神荼心中一沉,见郁垒抱着白珞冷漠地转身,一步一步走向远处。
神荼看着郁垒,因为恨,因为愤怒而不停地颤抖:“郁垒,你与我原本就是一样的!我们……我们是不可以分开的!我会让你变成我,永远变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