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李郃、司马卓、范鹄、缪善、尹骘等各邑大夫,在同一时间告知邑内的国人。
一时间,少梁本郡无数国人为之欢呼。
平心而论,配给制并非不好,在少梁最艰难的那几年,全靠配给制勉强熬过来,但不可否认,随着少梁逐渐变得强大,少梁的国人对配给制也逐渐变得不太满意了,毕竟配给制的前提,是国家掌握了全国所有的资源,连田地的粮食收成都归国家所有,为了共度国难,国人尚能忍受,但时期一长,肯定是有人要不满的。
所幸少梁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于去年尝试采用俸禄制,于今年彻底取缔配给制,这也意味着少梁从那段最为艰难的日子里走了出来。
在俸禄制下,少梁规定‘一年十二石’作为国人的最低收入标准,无论是士卒、农夫、工匠或者其他职业,只要是受雇于国家的,都享有一年十二石粮食的收入,以一名成年男子一年平均消耗四石米来计算,十二石的标准勉强足够养活家中只有一名壮年的四口之家。
若家中有两名成年男子,那便收入翻倍。
顺便一提,事实上即便是女子也能得到工作,比如王铮,他兼任司寇与司甲,负责少梁军队的甲胄监造,去年他就与墨造局谈妥,由墨者出面组织了东梁、旧梁、少梁、繁庞等几座城邑的女子,组织她们为军队缝制甲胄,年俸也有十二石。
这样算下来,纵使是夫妇二人带着小孩的三四口之家,一年收入最起码也有二十四石,养活几个孩子绰绰有余。
更有甚者,受雇于国家的国人还享有额外的补贴,按照工龄每年都能得到额外的收入,因此别看‘底薪’低,但全国大部分的国人都甘愿受雇于国家,由国家委托墨者组织的类似工会的机构分配工作,毕竟这样的模式无需担心天灾人祸。
除此之外,也有一部分对自己特别自信的人愿意自己闯荡,比如承包一块土地,独力担负盈亏。
再说回那一年十二石的‘最低年俸’,虽然军卒、农夫、工匠等各职业全部如此,但论提升空间,那自然还是军队最高。
在李郃与东梁君商量的标准与框架下,从伍长之职往上都能得到额外的津贴,伍长是一年五石,什长是十石,百人将是五十石,二百人将是一百石,五百人将是二百石,千人将四百石,二千人将六百石,除翟章、司马错二人那支还未经受过考验的新军,无论是东梁军还是元里军,亦或是杨予那五千名今年会编入东梁军、但如今在负责建造梁定直道的垦建卒,都能享受这个待遇。
唯二例外的是少梁奇兵与陷阵士,职位十倍于普通军队,什长位比百人将,而百人将位比千人将。
正因为如此,新制一出,少梁几十万军民为之欢庆,毕竟在新的法令下,每家每户的收入相较往年提升了数倍,再也不必紧巴巴地守着按人头发放的口粮过日子,尤其是那种老父老母尚能工作,家中儿女也已长达成人的,一年收入保底五十石左右,毫不亚于百亩之田的税后收入,好处是不必担天灾人祸。
为此,已担任内史的东梁君次子王绎压力巨大。
毕竟与他与他的下属计算,在施行新法的情况下,刨除上郡不谈,仅本郡、合阳郡以及皮氏邑三处,他少梁按照最乐观估计,一年就要支出三百万石粮食的军民俸禄,这对于少梁目前的财政而言是相当大的负担,因此,扩大国内田地、组织更多的人去耕种,就成为了少梁今年最紧迫的大事。
王绎以少梁内史的名义向各邑发下命令,命旧梁、芝阳、合阳、皮氏几邑今年扩垦五十万亩田地,东梁君的章贲营,也被派往驻扎元里,在当地开垦田地。
没办法,毕竟少梁无法通过袭掠他国的战争手段来转嫁财政赤字,只能扩大耕地规模,组织更多的人去耕种。
幸运的是,恰逢秦国也在展开第二次变法,相较少梁温和的变法,卫鞅以酷刑强行推动新法,致使大量秦人惶恐逃奔少梁,尤其是在这次变法中损失最大的、那种十几人、数十人规模的小氏族,纷纷卷带财富逃到少梁的合阳邑,以献出财物为条件,希望能在少梁得到一块土地定居。
合阳邑大夫尹骘告诉他们,少梁的土地全部归于国有,但可以允许承包,只要每年向该地的城邑上缴一笔粮食即可。
鉴于合阳、元里周边有着大量未经开垦的荒地,尹骘奏请少梁,提议用较低的‘田租’吸引逃奔的秦人,算是趁着秦国二次变法的动荡时期,狠狠赚了一波人口,短短几个月内就新增了两三万人口,促成少梁的总人口朝着五十万大步迈进。
卫鞅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也无法指责少梁,毕竟那些秦人是主动逃奔少梁的。
于是在秦国的默认下,愈发多的秦人逃奔少梁,其中不乏地方上的中小氏族。
而此时在卫国,除了濮阳,卫国全境已被魏、赵两国占据,甚至于就连宋国都落井下石占了卫国一座城池,眼下庞涓也驻军于卫、齐边界,于驻军于国界另一侧的田朌两军对峙——只要有任何一方的军卒跨过这道国界,相信魏、齐两军就要不宣而战。
而就在战争的氛围变得愈发浓厚之际,齐国暗地里紧锣密鼓地联络着楚国、宋国以及泗上十二诸侯国,有意狠狠挫一挫魏国的气焰。
魏齐之战,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