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至九月初,随着秋收的接近,河东战场上秦、魏两军的摩擦再度变得频繁起来。
八月二十四日,秦将公孙贾再次攻打新田,不克。
次日,公孙贾纵兵于新田放火,试图将新田一带数十万亩田地的作物焚毁,魏将王齐率魏军出城迎击,双方鏖战两个时辰,迫使公孙贾撤兵。
当晚,王齐亦派遣三千魏武卒于岸门城外农田放火,直到公孙贾率军出城救火,这才收兵返回新田。
秦魏两军交战,却让岸门、新田二地的魏国百姓遭了秧,致使两地百姓或向西投奔少梁,或逃难至临汾,以免殃及池鱼。
同时,嬴虔的秦军主力也未曾闲着,为了减少魏军收获的粮食,嬴虔亦派将领王操等人袭击曲沃一带的农田,而庞涓亦给予相应的报复,派兵焚毁安邑的农田。
然后嬴虔就发现,抛开河东的百姓不谈,弄到最后反而是他秦军吃亏,因为此时已有韩国的临汾在背地里为魏军提供粮食,而秦军的粮食却仍需从国内运达,耗时几乎是魏军的两倍。
在权衡利弊后,嬴虔唯有放弃摧毁魏军所占数座城邑农田的打算,派人于各城邑收粮。
至此,秦魏两军再度进入了僵持阶段。
九月初五,就在秦魏两军于河东各自收粮之际,瑕阳君、惠施以及韩相申不害,经崤函狭道至阴晋,继而渡过渭水抵达河戎国,向北往少梁而行。
两日后,一行人抵达东梁城,翟虎与东梁大夫范鹄出城相迎。
对比去年四月申不害首次出使少梁,今日的少梁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东梁一带当年因与秦国交战而被焚毁的山林,如今都变成梯田,瑕阳君、申不害抵达东梁时,正好赶上东梁城的军民收粮,数万军民在诸墨家弟子的带领下,满脸笑容地在田地里劳作,将成熟的稻谷收割下来,一片和平景象,与仍处在战乱中的河东截然不同。
当日下午,韩国驻少梁使者申春得知申不害的到来,连忙从旧梁赶到东梁城。
“叔,您怎么来了?”
在城内的驿馆单独会见申不害时,申春一脸惊讶地问道。
申不害哼哼两声,有些不渝地问申春道:“河东的局势,你可知道?”
“我知道啊。”申春不解地点点头,表示河东的局势他很清楚。
申不害一听就更气了,斥责道:“知道你不想办法阻止?眼睁睁看着秦军一步步占领河东?”
听到这话,申春恍然大悟,笑着说道:“叔不必着急,我在少梁,密切关注着河东的局势,虽然河东目前看似是秦军占据上风,但事实上,秦军其实不敌庞涓的攻赵魏军,庞涓麾下的魏军之所以被压制,只是因为受到了粮草、箭矢方面的拖累……前段时间,庞涓派人向临汾求助,临汾派人至少梁与我协商,我已暗示临汾借予庞涓足够的粮食与箭矢,不说击退秦军,守住曲沃、新田、汾城那几座城邑还是没有问题的。”
“果真?”申不害狐疑道。
“千真万确。”申春拱了拱手,随即笑着补充道:“叔千万莫要小看庞涓,先前若非子梁大夫,可能庞涓已经击败了嬴虔,正在准备反攻河西了……”
说着,他便将七月二十二日的曲沃之战告诉了申不害,随即正色说道:“……总而言之,目前河东境内的秦魏两军正处于某种平衡,秦军无法继续扩大战果,而魏军也无法击退秦军,这局面十分贴合我国的‘制衡之策’。”
听到这里,申不害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族侄在少梁也并非无所事事,满意地点了点头。
点头之余,他问申春道:“那李郃是怎么回事?此前我听瑕阳君所述,似乎那李郃一心想要助秦军夺取河东?”
申春笑着说道:“叔误会了,子梁大夫助嬴虔夺取安邑之后,我便与他私下谈过。他看似一心要助秦军夺取河东,但实际上他这么做,是因为他并不人认为秦军能办到……既然秦军无法彻底占据河东,那他何不表现地积极一些,降低秦国对少梁的怀疑呢?”
“哦?”申不害很是惊讶。
申春接着说道:“叔您也知道,这场仗过后,少梁与魏国的关系就会改变,介时少梁与秦国的关系就难免会变得紧张,今日子梁大夫不遗余力地相助秦军,就是为了日后。……此乃少梁的邦交方向,并不影响我国的制衡之策,因此我并未阻止。”
“原来如此。”
申不害恍然大悟,随即捋着胡须笑道:“这个狡猾的小子,莫非他是猜到我国定会出面干预?……唔,狡猾、狡猾。”
说着,他吩咐申春道:“君侯答应了魏国的请求,派老夫前来调停此战,待老夫去见东梁君时,你走一趟安邑,去见见那小子,咱们两国私底下先通个气。”
“真要调停?”申春犹豫说道:“依我之见,庞涓所率的魏军仍有十余万之众,并非没有一战之力,何不继续叫他与秦军厮杀呢?……纵使目前庞涓丢了轵邑,但有临汾的暗中支援,庞涓仍可以坚守一年半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