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魏国的上郡,其中约七成土地是天然的牧场,倘若他少梁能得到其中一块,就能自己放牧牛羊,甚至是驯养战马——说到战马,其实早在与秦国签订‘羊弩贸易’时,李郃就有心从秦国购置一批战马来打造骑兵,但一来秦国对战马的售出十分敏感,二来出价也太高,因此李郃在权衡利弊后还是放弃了。
而现如今,优质的天然牧场就摆在他面前,李郃又如何能不心动?
虽说他少梁或许其实并没有懂得驯养马匹的人,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先把牧场弄到手再慢慢寻找相关有经验的人就好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笑而不语的瑕阳君,心中微微一动,笑着说道:“这就是瑕阳君所说的,我少梁无法拒绝的善意与诚意么?”
他摇摇头说道:“秦国开口索要上郡十五县,瑕阳君看似大方,说什么任我挑选,却不过是一两县……”
“我说了么,一、两县?”瑕阳君笑着打断了李郃的话,字正腔圆地说道:“我说的是,任少梁挑选,一、两县可以,十五县,也无不可。”
“……”李郃讶异地看着瑕阳君。
不得不说,这次他是真的被震撼到了。
但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摇摇头说道:“瑕阳君变得狡猾了,你明知道我少梁吞不下上郡十五县……”
他少梁确实无法一口气吞下上郡十五县,毕竟这不是在其他地方,而是在中原与草原的边境,倘若少梁一口气接受了整个上郡,那就得负起相应的义务,不但要保障上郡百姓的安危,还要代替魏国帮整个中原防守边境。
当然,少梁也可以不履行第二个义务,只不过这样,他日再发生外族侵入西河甚至侵入河东的事,那天下就要声讨少梁了——既然你没有这个能力,那你占着这片土地做什么?
这跟德不配位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哈哈哈。”
被说成狡猾的瑕阳君丝毫不以为意,相反哈哈大笑,随即目视李郃正色说道:“那就是少梁的事了,我说过,我此次带来了少梁无法拒绝的善意与诚意!”
李郃点点头,算是肯定了瑕阳君的说话。
毕竟这次瑕阳君带来的善意与诚意,堪称满溢——这都已经满出来了,只不过他少梁没有能力全盘接下罢了。
满溢满溢,令人满意。
他点点头道:“我确实无法拒绝……这事我应下了,不过我得跟东梁君还有钜子商议一下。”
“这个自然。”
瑕阳君笑着点头,好不意外李郃的回应。
毕竟在来少梁之前,他就断定李郃无法拒绝,而只要李郃点头,东梁君、翟虎那边反而容易。
至于墨家,据他所知墨家并不反对备御外族,何况此次是林胡在西河郡杀人抢掠而少梁派兵去阻止,这无疑是正义的。
而对比‘大义无私’的墨家,梁墨稍微特殊一点,他会先考虑少梁的能力能否办到,毕竟少梁是梁墨唯一的‘圣国’,倘若为了相助弱寡而把少梁搭进去了,梁墨也是不会赞同的。
通俗地,相较曾经‘大义无私’的墨家,梁墨稍稍有那么一丝偏向少梁的私心,这也是梁墨被宋墨诟病的一个原因。
随后,李郃便派人请来了梁墨钜子墨践,将瑕阳君前来请援之事一说。
墨践当即表示赞同,就像瑕阳君所了解的那样,驱逐在中原国家为祸的外族,这也是墨家弟子视为‘正义’的战争,只要少梁的国力允许,墨践自然表示赞同。
不过墨践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问:“为何要付这么大的代价向我少梁请援?其实魏国也有能力驱逐西河郡的林胡吧?”
瑕阳君并未隐瞒,如实说出了原因:“的确,事实我魏国确实有能力驱逐西河乃至上郡境内的林胡,但这需要派遣数量众多的军队。……钜子或许不知,我魏国也好,赵国也好,昔日迎战北方的狄人,其实鲜有胜利。不同于我中原国家大多是步卒、弩卒,狄人大多擅长骑马远射,来去无踪,想要将其歼灭十分困难,唯有派遣大量的军队,步步为营,一点一点将入侵的驱赶出去,但很难彻底将其铲除,今年将其赶走,明年复来,烦不胜烦。是故我魏国在北方上郡一带修筑了长城,修建了要塞,寄希望于能够阻挡外族入侵,但这次也看到了,上郡地广人稀,我国的驻军并不能很好地阻挡异族,以至于被林胡突入西河郡……”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关于此事,我先前与嬴虔已有过交涉,希望暂停河东之战,嬴虔虽答应了此事,但却不同意撤兵,他不撤兵,我国又哪敢抽调十几二十万军队去北方?这是其一。其二……”
他转头看向李郃,诚恳地说道:“……其二,也是希望借这次契机向少梁表达善意,使少梁与我魏国能恢复昔日真正的友好,事实上,我魏国在上郡也有不少的牛羊与马匹,倘若少梁不是那么迫切想要平衡我魏秦两国,我觉得也可以考虑一下与我魏国展开类似‘弩羊贸易’那样的往来。”
听闻此言,李郃与墨践对视一眼,大致都听懂了瑕阳君想要表达的含义。
思忖了一下,李郃点点头说道:“事实上,我也希望能与魏国恢复昔日真正友好的关系。”
听到这话,瑕阳君顺势说道:“既然如此,少梁不妨与我魏国结盟,共御河东。”
“共御河东?”
李郃愣了愣,感觉这个说法十分耳熟。
是了,秦梁河西之盟……
李郃忽然意识到,此次瑕阳君确实是有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