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卬来到少梁城,向东梁君转达魏王的邀请之意。
东梁君昔日与魏王关系很好,直到后来少梁解除了与魏国的附庸关系,才使得这二人的关系趋向于紧张,但现如今这一切都过去了,两国以‘驱逐上郡林胡’为契机,在瑕阳君的努力下再次成为了盟友,因此东梁君也十分高兴能见到魏王。
他只是有点不解:“为何是现在?这不是魏秦两国的会盟么?”
魏卬与东梁君的关系也不错,如实说道:“一来少梁的实力已非同往日,二来,大王想要趁机收回河西,助少梁摆脱与秦国的‘河西之盟’……”
“啊?”东梁君面色微变。
不可否认,‘秦梁河西之盟’对于少梁来说是负累,国内梁墨弟子对于这项盟约尤其不满,可在他少梁即将与魏国签署‘河东之盟’的情况下,魏国竟要迫使秦国主动放弃‘河西之盟’,试问秦国会是什么反应?
要知道如今他少梁与秦国的接壤处,可不仅仅只有元里、合阳那一块了,还有漆垣、雕阴等南部上郡。
此前秦国就对他少梁从魏国手中接过漆垣、雕阴几城十分不满,认为这几座城严重威胁到了秦国,只不过鉴于还有一份‘保障’,秦国在权衡利弊后这才默认了这件事。
什么保障?
即秦国对少梁的信任——少梁推崇‘墨治’、绝不主动进攻他国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就来自于‘河西之盟’。
说白了,秦国考虑到日后少梁有可能会帮助他抵御魏国的进攻,因此不愿得罪少梁。
而一旦解除了河西之盟,少梁就再没有帮助秦国的义务,换句话说,少梁对秦国再无帮助可言,试问秦国会如何看待少梁?
尤其是在少梁与魏国签署河东之盟,几乎全面倒向魏国的情况下。
想到这里,东梁君想办法拖住魏卬,派儿子王廙立刻前往旧梁,与李郃商议此事。
从王廙口中得知此事,李郃也皱起了眉头,毕竟魏王这举动,相当于是打破了少梁与秦魏两国关系的平衡,对他少梁极为不利。
“要不然,想办法阻止此事?”王廙忧心忡忡地说道。
“……”
李郃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阻止?怎么阻止?
眼下秦国新败,又忙着要二次变法,根本不敢违抗魏国,只能接受魏国的要求,乖乖吐出河西,在这种情况下他少梁要怎么阻止?
难道要他少梁对秦王说:秦王,你莫要屈服于魏国,我少梁与你共守河西?
这不是疯了么?要知道眼下魏国才是他少梁的盟友,秦国只能说是一个越来越不可靠的盟友,帮秦国去阻止魏国,最后弄得秦国不领情、魏国不高兴,里外不是人?
“无妨。”
定了定神,李郃沉声说道:“河西之盟是我少梁当年别无选择时签下的,事实上它并不符合我少梁中立的原则,如今趁机解除,也不是什么坏事……只要我少梁不与魏国签署河东之盟即可。算了,这事我亲自去跟瑕阳君谈。”
“好。”
次日,少梁这边由东梁君、翟虎、李郃、王廙几人组成使团,前往安邑参与会盟。
在抵达安邑后,趁着东梁君与魏王闲聊之际,李郃单独邀请瑕阳君做了私下的交谈:“……逼秦国割让河西、放弃河西之盟,你等到底怎么想的?这岂不是将我少梁推入火坑么?”
瑕阳君眨眨眼,尴尬地拱手道:“恭喜子梁赐封梁城君……”
“少来这套!……这到底是谁的主意?”李郃不客气地打断道。
瑕阳君苦笑一声,摊摊手说道:“是公子卬与庞涓的主意,大王与大部分臣子也都倾向于趁机取回河西……我劝了,但无济于事。”
李郃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是说你当上相邦,魏王就会对你言听计从么?”
“我可没有这么说。”瑕阳君有些惊慌地看了看四下,随即摊摊手无奈说道:“能白白得到的东西,谁会舍得放弃呢?”
李郃闻言瞥了一眼瑕阳君,算是接受了后者的解释,旋即说出了他此行最大的目的:“没有河西之盟,那河东之盟也就没有签署的必要了……”
瑕阳君猛地一惊:“子梁……”
李郃抬手打断了瑕阳君的话,抢先说道:“……魏国得到河西,我少梁收获秦国的迁怒,这种买卖我不会干的。”
瑕阳君皱眉思忖了一下,忽然说道:“倘若我能说服大王,将河戎之地划给少梁,少梁是否可以与我魏国签署河西之盟呢?”
“……”
李郃微微一怔,难免也有些心动。
可一想到倘若如此秦国势必更加记恨他少梁,他也只能忍痛拒绝:“……不必,我少梁新得半个上郡,没有那么好的胃口。贵国实在想要夺回河西,我不阻拦,但签署河东之盟一事,就此作罢。”
瑕阳君沉思良久,忽然咬咬牙说道:“……你得保证签署‘小三晋同盟’,否则我无法向大王交代。”
李郃略一思忖,微微点了点头:“可以。”
数日后,秦王携嬴虔等一干秦臣前来安邑会盟,以臣服于魏国,并割让河西——即昔河戎国为代价,与魏国重归于好。
相应地,‘秦梁河西之盟’自动废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