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
任胭想。
在自我怀疑的时候,大约没有比发现志同道合的人更加欢喜的事情。
辜廷闻同她说完这些,就没再开口。
穿过月洞门,还是通向花园。
这会寿宴散尽,功德圆满,红灯笼的烛光业已阑珊,周遭湖石假山在夜雾里满目叠嶂,更像是误入了恍惚『迷』蒙的深山幽壑。
薄雾最终蒙在了任胭心上,雾障之下是一对男女,相对而立,梳一梳头发,理一理领结。
太湖石嶙峋的模样大差不差,这里像,那里也像。
一段路而已,走得她面红耳赤。
“怎么了?”辜廷闻问。
她微侧过脸,和他的目光撞在一处,唔,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想的还是同一件事。
心口的燥意燎上来,她的喉咙开始发干。
辜廷闻还是认真地看着她,然后掌心向上:“手给我。”
前面有台阶,青方石头铺就的三层,踩得多了,石面光可鉴人。
任胭伸出右手,握住。
他掌心合拢,修长的手指将她包着,拇指搓下来,压住指背,微微用力——
带着她拾阶而上,从柳暗走到花明。
路边青柳摇曳,滚了颗水珠进交握的掌心。
辜廷闻从上衣口袋取了块方巾,握住她的手,细细地擦拭过,再清理自己。
任胭把手背在身后。
皮肤到现在都是烫的,从刚才肌肤相贴起,燎原的火顺着手臂蹿到心里。
是谁在园外放了烟火,半夜春光,燃尽繁华?
任胭的眼睛里却都是身边这个男人。
辜廷闻折了方巾,搁回口袋:“总瞧着我,做什么?”
他问话的时候,微低了头,是笑着的。
她搅了搅手指:“七爷——”
“嗯。”
“您这样,是会让我误会的。”
他还是笑,两只手指握住领结,说:“那就,误会着。”
哎?
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解释。
任胭顾不上问,在胡思『乱』想,只瞧见他挺直的背,长裤口袋里『露』出一截瘦削的手腕,还有眼镜下若有若无看向她的余光。
等两人『露』面,成世安已经等得心慌,成徽瑜倒是安静地站着,腼腆的笑,脸颊泛红。
任胭的心被攥了一把,堵得慌。
“寻你的小子说你叫同事绊住了,脱不开身。”顾忌任胭在,好些话成世安没言语,挤眉弄眼的,让他懂就成。
辜廷闻没多余的话,简简单单应了一声。
成世安这才长出了口气,掉过头去看两个姑娘。
成徽瑜握了任胭的手,正问她宴后的事,她师父有没有为难。
成世安靠在车门上,懒散一笑:“还用问,杜立仁准急眼了!”
任胭叹口气:“这回怕是真要瞎了。”
“多大点事,天底下就他一个师父了不成?”他拉开车门,请女士先上车,“没了他,我们任师傅还不成事儿啦?”
任胭笑:“成先生您可瞧得起我!”
成徽瑜和她拥抱告别。
姑娘实诚,挑了两大盒点心塞到她手里,嘱咐着口味,观察她的反应。
这样好的女孩子……
任胭笑着,又抱了抱她。
心里那点恶念,灰飞烟灭。
成徽瑜又回到门内,站在那片灯影里送他们,始终不肯越过雷池一步。
成世安开着车,还惦记给她出气:“我瞧着你比他能耐,就吃亏在年轻上,他算个什么玩意儿,老土鳖,砸窑的东西!”
心里堵得那股火,被他这么一通骂,倒是通畅了许多。
任胭笑,眼神软软的。
成世安见她这么样,心花怒放,说话便没了分寸:“哎,我瞅你和我妹妹很亲近。”
“是呀,成小姐很好。”任胭看他望来的眼神古怪,补了句,“成先生也很好。”
“既然都很好,那你对我……哎,辜廷闻,你踩着我脚了!”
“车开得不稳当。”沉默的人,开了金口。
成世安斜眼觑他:“没坑没凹的,怎么就不稳当,要不您来,矫情!”
辜廷闻避开他贴过来的脸:“闭嘴。”
“我跟姑娘说体己话,碍着你什么,不服气呐,憋着吧您!”
“啰嗦!”
“嘿!”
任胭笑,望着车窗外的夜『色』,真好!
“我说辜七爷,你今儿又不对劲了!”
送完任胭,成世安又絮叨上了:“饭吃了一半,你上哪儿去了,回来时候身上有姑娘家的脂粉味,该不会跟哪儿金屋藏娇了?”
“后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