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开门帘的,是一根乌黑马鞭。
马鞭不带任何装饰,朴素得像是乡下老头赶牛车的棍绳,可那光泽和质感,一看就不是凡品俗物。
紧跟着,一袭绛红色锦袍,像是彤云一样从门里飘了出来。
彤云也是晚霞,绝不是朝霞。看上去颜色夺目漂亮,可沉甸甸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让人联想到马上要日坠西山漆黑一片,而绝不是光亮明媚。
老板娘和伙计全都低下了头,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连刘大娘都本能地往后一缩——她不认识来者,脸都没看清楚,可已然被对方气势压得抬不起头。
唯有顾心惊讶地盯住来者,一时挪不开眼。
好漂亮的人!
红袍衬出他肤白如雪,眉目昳丽,容貌俊美无匹,刹那间屋里流光溢彩的衣料全都黯淡无光,作了他的陪衬。
肤白,眼眸却漆黑,黑曜石似的轻轻一转,四下气氛便降到了冰点。
目光和脸色都是极淡,淡得辨识不清。
他持马鞭朝外走,路过锦衣公子时轻轻扫了一眼,看也未看其余的人,颀长背影便消失在店门口。
“……四、四哥!”
锦衣公子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往前追。
可追了两步,终是恋恋不舍地回过头来,目光又黏住了顾心。
“你可真胆大,敢盯着他看!”啧啧两声,凑上来压低嗓子问,“知道京城里敢这么盯着他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顾心退两步皱起眉,这人凑得太近了。
“眼珠子要被挖出来!”锦衣公子陡然低吼。
屋里连接几声“啊”,刘大娘她们都被吓着了。
“哈哈哈——”锦衣公子放声大笑。
顾心狐疑地瞅着对方,心说这个自来熟莫不是脑子有病?
锦衣公子笑了一会,被顾心瞅毛了,有点尴尬地收了声。转头看到桌上摆的绣活,拿起一个荷包就往身上比。
“这花色挺好看,爷没见过呢,多少钱一个?”
“爷您真有眼光,这是我们店里最新的花样,刚做出样品,就让您拔了个先。”老板娘米嫂飞快接过话头,殷勤答道,“这样品的料子不好,回头绣个上好绸缎的给您,只跟您收个本钱。”
比出两根手指,“二两银子一个。”
旁边伙计脸皮抽了抽,赶紧把头低得更深。老板娘真敢要价,一个破荷包要二两!那乡下姑娘也只不过要一两啊,还是卖全部。
“不用等回头,就这个!料子不好才有乡村野趣嘛!”
锦衣公子价都不讲,顺手就丢出几块碎银子,拿手一抄,把所有荷包跟帕子都抄在了怀里。
“爷全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