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都是我考虑不周,高抬贵手啊……那姑娘跟咱们无冤无仇的,你别对她动手……”李望川急了。
“你也知道跟她无冤无仇?”
宋恒冷冷地反问一句,语气沉缓。
李望川一噎,有点心虚。
无冤无仇……他算计人家。
卷到天家纷争里,稍有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粉身碎骨。就算富贵人家精心教养的小姐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何况一个农村出来的姑娘,什么都不懂……
这事,他确实不厚道。
“四哥,我……”
李望川垂下头。
宋恒淡淡地望着他,不说话,就那么望着。
街上人声依旧喧闹,灯火接着星河,空气里氤氲着小城烟火气息。傍晚的风微凉,李望川却是出了一身的汗,后背衣服都湿了。
低头盯着四哥的袍角,看那绣着暗纹的锦衣在风中微微飘动。
他不敢抬头看对方的眼睛。
几息的工夫,却仿佛过了几刻钟那么长。
半晌,终于听到一声淡漠的问话,“知道错哪儿了?”
“……知道。”
“说。”
四哥向来惜字如金。
像方才那样世子长世子短地排揎一大通,那是真正看得起他。李望川明白,若是换了个人,四哥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我不该掺和圣上和庐王兄弟俩的事。”他连忙低声认错。
宋恒没说话。
李望川心头一紧,补充道:“……也不该利用无辜的人。”
他忐忑地抬起眼皮,偷偷瞄一眼四哥脸色,却没有看到多余的表情。
四哥总是这样,喜怒无形,旁人从来看不穿他在想什么。
加上他那些手段……就更吓人。
尤其这些年,自从大哥没了之后,四哥越发沉冷,朝夕相处的几个兄弟都不敢轻易触动他了。
李望川鹌鹑似的缩着脑袋,等训斥。
肩膀突然一沉。
四哥的手搭上了他的肩,掌心凉凉的。
“你可以掺和,也可以利用。”宋恒的声音比起方才,多了几丝暖意。
“四哥?”
李望川不解。四哥不是一直教导他心要摆正,别学宫里朝里的那些腌臜手段么。
他睁大眼,困惑地和四哥对视。
宋恒白皙的面庞,在夜色灯火里恍若上好的瓷器,釉色温润,雍容淡雅。
幽深漆黑的巷子没有任何光芒,高天星辰铺陈在后,是他站立的背景。他幽沉的眸子却比星辰更亮,熠熠闪烁着细碎锋芒。
“你不小了,等明年成了婚,也该顶门立户撑起家业了。以往是圣上年幼,宫里有马公公,朝里有章宰相,太后坐镇乾清宫教养当今,李家自然烈火烹油。可如今,圣上大婚已毕,年纪渐长,早晚要亲政——届时局面一变,李家还能不能保住今日的地位,得看你们李家子孙的本事。”
“四哥……”李望川很感动。
四哥向来见事长远,可从不轻易开口教导人。四哥人是冷,但待他,从来面冷心热,如父如兄。
“你该学着谋事。但,绝不是如今日这般,在女人身上下功夫。”宋恒继续道。
“是。”李望川羞赧。比起四哥做事,他确是差远了。
然而却听宋恒话锋一转,“就算真要用女人,也不该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做事没轻没重的,倒让女人牵着鼻子走。”
“啊?”李望川错愕。
他有被女人牵着鼻子走吗?
宋恒语气带了两份讥诮:“你若真想用她祸害庐王,只管掳了她到京城去,之后自有办法让她按你的心意行事。你却在这里交朋友,洒名帖,以为是幼童玩耍?”
“我……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