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现在这会子来了……出了什么事?”
顾兰把周慎行让进屋里,给他蹲身行了一个标准福礼。
周慎行将她拽起,“都说了别给我行礼,你已经不再是我家的下人。”
他是个长相俊俏的年轻人,关怀人的时候眼神很温柔。
顾兰即便已经被关怀了很多次,也止不住脸色一红,心跳加快。
胳膊上被他拉过的地方感觉特别异样。
“就算您不再是我的少爷,也是我救命恩人,我怎么能不行礼呢?要是没有您,那晚被迫离开周家的时候,我就已经无地自容,羞愤自尽了……”
顾兰低着头,不无悲哀地说。
她长相并不算是小家碧玉,虽然不丑,但颇有些像男子,脸部轮廓不够柔和,眉眼也不够细腻,可是她习惯于低眉顺眼的姿态,时间久了,也颇有几分娇弱的感觉。
这样哀哀戚戚的时候,更容易让人产生怜惜。
周慎行脸色果然更温柔了一些,语气也放得非常低,像在呵护婴儿。
“兰儿,你没有任何过错,我们家从没有赶走你的意思,一时被迫而已。是那些权贵仗势欺人,毫无廉耻,竟然对你一个弱女子都不放过,所以你千万不要自责,更谈不上起那轻生的念头。你要好好地活下去,知道吗?”
“嗯,我知道。”
顾兰抬起头,眼睛里含着泪花,“从少爷救我的那一刻起,我这条命就是您的,我不会轻易放弃性命了。您还给我租房子,妥妥帖帖安顿我,我当牛做马也报答不了您。”
又道:“……我就是有点想家,想爹娘,堂妹连我都敢对付,不顾我是您家的仆人,我爹娘无依无靠,只是乡下种田的人,这些天还不知道会被欺压成什么样子。”
周慎行重重叹口气。
面对顾兰的泪眼,他只能自责:“只怪我能力不够,不能护你一家周全。”
“少爷您千万别这么说,您瞒着家里把我安顿在这儿,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我不是怪您,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没有那意思,是我自己怪自己。若我上一次科举顺利,说不定此时已经在京中,有更多能力为你周旋了。”
周慎行觉得世道不公。
他刻苦攻读那么多年,自幼就悬梁刺股地守着寒窗,可考来考去,不过还是个秀才功名,连举人也没熬上。
听说科场积弊严重,他再刻苦,不如人家拜个好恩师,聚拢些好同乡的。
眼睁睁看着那些权贵在朝中弄权,他却连个丫鬟都护不住。
李世子凭什么把手伸进他家里,欺负一个丫鬟!
被赶走的那晚,顾兰在县衙不远的一棵树上吊颈,若不是他恰好路过救起,就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啊。
“兰儿,我这次来,就是忙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周慎行想起此行目的,便说出来给顾兰宽心。将心中不忿压下,他怕影响顾兰心情。
“什么好消息?”顾兰抹掉眼泪,努力露出笑脸。
腮边还挂着泪珠子,她这样更让周慎行心疼。
“兰儿,你那个可恶的堂妹,她们母女三人已经单独立户了,今后她不再是你家的人,所以,也别想再赖着你们欺负她,博取别人同情。”
什么!?
顾兰震惊。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确定吗?”
周慎行道:“就是昨天才立的文书,把她们从顾家户籍上划掉,单独立了一户,是管户口黄册的文书先生告诉我的。”
“您没拦着吗?”
“为什么要拦,我还让文书先生快点办理呢,否则立户哪有这么快。这下好,她们主动单独立户,倒是免得再想办法给她们除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