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心这下没法子装聋作哑了,只好掀开车帘子,扭头往回瞧。
冯珍儿一溜小跑追过来,很快到了跟前。
“心姐姐,这么多天终于见到你了!你可还好吧?听说,你前些日子被关进县衙大牢里头,没伤着吧?”
冯珍儿一脸关切,认真地打量顾心,“一听说你会回来,我就想去看看你,可是家里忙着,脱不开身。牢里可怕得很,动刑起来太疼了!心姐姐你看起来还好,应该没有跟我一样受刑吧?”
顾心好奇地瞅着对方。
彼此那么大的梁子,冯珍儿还能这样……真是好演技,好心胸。
“我又没有跟石佛会狼狈为奸,没在牢里高喊‘真人降世’,怎么会跟你一样受刑?”
顾心才不提自己挨了两棍子的事。
冯珍儿站在马车旁,这边是探头的顾心,那边就是骑在马上的宋恒。
闻言她咬了咬嘴唇,羞愧地低了低头,又偷眼瞄了一下宋恒,“……心姐姐,你误会了,我是清白的。我从小被娘管得严,什么都不懂,容易被人骗,上回真是吃了大苦头。”
宋恒骑着马,神色淡淡的,目视前方,对她视若无睹。
冯珍儿说着就带了点哭腔。
“你看,心姐姐,我身上的伤现在还没有好全。”
她卷起袖子,露出半条纤细的胳膊,直露到手肘处。
皮肤很白净,在秋日的阳光下,几道淡青色的伤痕宛然在目,十分清晰。
看着让人忍不住心疼。
“身上其它处还有,在李朗中家里求了去疤的药膏,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消除痕迹……”冯珍儿眼泪汪汪的,“可惜这里不方便,不能给心姐姐看别的伤了。”
顾心笑呵呵的:“我也不想看。别着凉了,把袖子放下吧。”
卷个袖子给谁看呢?
两人说话间,后头车上的双红走了过来。
冯珍儿就跟双红行礼:“我姓冯,闺名叫珍儿。刚才多谢这位姐姐帮忙,不然顾心姐姐不一定想和我说话,我们之间……以前有一点误会。不过没关系了,我都已经不放在心上了,这次来就想跟心姐姐道谢,谢谢她把我叔叔婶婶从牢里放出来。”
双红闻言,脸上的微笑稍微迟滞,一闪而过,笑得更和煦了。
“姑娘还有别事吗?我们赶路。”
“没、没有!我是不是耽误你们了?对不起,我又做错事……从小我娘管得严,我在外头总是不知道怎么跟人打交道,我、我就一直想什么说什么,难免以前被心姐姐误会嫌弃,都是我不好。”
冯珍儿搓着衣角,怯懦兮兮的,袖子还没有放下去。
她又抬眼看了看宋恒:“这位就是心姐姐的未婚夫,京城那位姓赵的公子吧?上回中秋节还来陪心姐姐,都不陪家里人团圆,可见对心姐姐特别好。可惜上次我有事,没来拜见姐夫。”
盈盈朝着宋恒行了个礼,她软绵绵地祝贺道:“珍儿见过姐夫。祝姐夫和心姐姐百年好合,白头偕老。等你们办婚礼的时候,我一定送上贺礼,厚颜讨一杯喜酒喝,想沾沾姐姐和姐夫的喜气。厚着脸皮说一句,希望我也能和心姐姐一样,以后找到姐夫这样好的男子做夫婿,那就没有遗憾了。”
好懂事的姑娘!
话里话外都在夸奖宋恒,展示自己的娇弱和大度,外加编排顾心小肚鸡肠呢!
顾心大开眼界,第一次发现四山村藏龙卧虎,竟然还能出这样的人才。以前都怪自己眼拙,真没看出来冯珍儿这么厉害。
村女的身份真是委屈她了。
放宫斗剧里,冯珍儿就算不活到大结局,也能挣够一多半剧情。
“这位姑娘,我们四爷的婚礼自然是在京城办,难不成还要在这村里办了不成?喜酒恐怕你喝不上了,贺礼倒也不必费心。我们还要赶路,请你让开。”
顾心还没说什么,双红陡然沉下了脸色。
一番话说得特别不客气。
来自高门大户多年浸染的气度,瞬间将冯珍儿压了下去。
冯珍儿瑟缩一下。
“怎么,不肯让开,需要我亲手拽你吗?”
双红冷笑一声,转身回了自己马车上,把冯珍儿撩在那里了。
顾心一直见双红和颜悦色的样子,头回见她发脾气,也觉得挺新鲜。
“珍儿妹子,再见啊。”
顾心跟冯珍儿摆摆手,放下了帘子。
车夫扬鞭,啪一声,马车轮碌碌转动。
冯珍儿连忙退到一边。
不但马车动了,宋恒的坐骑也扬蹄开路,竟然是完全当她不存在的样子。
她要是不躲开,肯定要被踩到。
宋恒自始至终没有瞧她一眼!
不管她哽咽,还是卷起袖子,或者甜甜祝贺,他都没有哪怕一个侧目赏过来。
冯珍儿站在路边望着车队远去,被扬起的尘土扑脏了裙角。
特意打扮的衣服首饰和鬓边野花,都付诸东流。
也不知道这次分开之后,下次见面又会是哪天……
“顾小姐,今天都是我不妥当,不知道那姑娘的底细就帮她喊你,谁知道她包藏祸心,竟然光天化日地觊觎四爷。”
中午停车吃饭的时候,双红跟顾心道歉。
“姐姐别这样说,就连我也不知道她有这样的本事。”
顾心经双红一提醒,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冯珍儿似乎是对宋恒有意思?
她之前还以为冯珍儿是纯粹为了恶心她呢!
现在回想冯珍儿的眼神言语,可不都是处处针对宋恒呢。顾心觉得自己这方面的敏感性比双红差得远,人家一下子就体会到了啊。
不过,冯珍儿哪来的自信勾搭宋四爷……
顾心觉得匪夷所思。
“只是,顾小姐,她说你未婚夫姓赵……为何?”双红锐利地盯了顾心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