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心睡到半夜起来,正在梳妆。
不想让侯府派来的妆娘把自己画成惨白一张脸,她自己正对着镜子敷粉。
来的是二夫人郭氏。这种事不能派仆人来,再有体面的老仆也不成,郭氏是府里的主子之一,她来通知,才显得尊重。
她一进屋就遣退了众人,悄声告诉顾心替礼的事。
顾心敷粉的动作顿了一顿,然后便继续了。
“我知道了。”她说。
郭氏小心地觑着她脸色,“你……没不高兴吧?”
“没有的。劳烦姐姐特意为这件事跑一趟,辛苦了。”
郭氏眨了眨眼睛,还是不太放心。
“妹子,你别多心啊,这只是权宜之计。听老夫人的口气,四弟应该也快回来了,说不定不用别人代替,是他本人赶回来成礼呢!”
“嗯,我知道。”
顾心仔细扑好了粉,对镜看了看,拿起青黛开始画眉。
郭氏在旁边絮叨:“婚姻大事,四弟真是很重视的,老早就开始亲自修缮你们的新房,我虽然不知道他现在外头干什么,可一定是很要紧的脱不开身的事,不然他不可能……”
“姐姐,我都懂,不劳你解释。”顾心打断她,“我只是担心他的安危。只要他平安回来,赶不赶得上婚礼,又什么要紧。姐姐,你惦记二哥的心,应该比我更深吧,应当能明白我的心情。”
一句话说得郭氏红了眼圈。
家里筹备喜事,可是她的丈夫还在牢里没出来呢!
奉命为顾心走这一趟,她心里也还是煎熬着,时时刻刻都惦记着丈夫宋慷。
“妹妹,那你先梳妆,我不打扰了,等你过了门,咱们姐妹再好好聊。”
郭氏起身告辞。
顾心将她送到屋门口,回转妆台前,继续化妆。
心里,怎么能不介意呢?
这可是她两辈子的头一遭,从没跟人结过婚的。
第一个婚礼,也许,是最后一个,却很可能跟一个不相干的人拜堂。
再粗枝大叶不拘小节,也到底有些别扭。
关键是,宋恒安好吗?
她不能不担心啊!
化妆,挽发,穿嫁衣,吃离家汤饼……
一番程序下来,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早已经看好的吉时,日出之后过一会,宋家就会有人来接亲了。
顾心穿着大红衣裙坐在闺房里,身边陪着何翡翠和几位亲近的乡亲,大家昨晚睡得都不多,但此时精神是好的,除了何翡翠眼泪汪汪的舍不得,其他人俱都满脸喜气跟顾心闲聊。
院子里,乡亲里的女眷们也在走动说话,住客栈的也都早早赶来了,大家高兴得很。
刘大娘聊着聊着,突然想起一事,连忙拉着何翡翠走到一边去。
轻声问她:“昨晚上好像没看见你跟闺女单独待着?”
何翡翠点头:“没有,昨晚她不是出去了一趟么,回来又是忙乱的……”
“那,你没教给心丫头吗?”
“教什么?”何翡翠茫然。
刘大娘拽她袖子,“哎呀,就是……就是临出嫁得告诉她的事!昨晚她没空,那之前呢?你来了几日,没早点儿私底下告诉她?”
何翡翠还是不明白。
刘大娘又气又笑,“你这当娘的真糊涂!她才多大,你不教谁教?啥都不知道,你让她新婚夜里怎么伺候夫君!”
何翡翠这才懂了,脸色不由一红。
她是从小逃荒到本地的,娘家亲眷俱无,连家乡在哪都说不清楚,后来嫁给顾二时,自然也没人告诉她这些。
她就没想起来教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