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心刚起身,尚未走开,听得庐王的语气不对,立刻加快了脚步,想尽快走到后堂去回避。
但又不能走得太快,跟逃也似的却不行,众目睽睽之下失了体统,倒像是被庐王这兔崽子吓着了。
这时候就听见身后庐王跟宋老夫人说,“其实今日排场也小,本王粗略看看,宾客来得不多,许多宫宴上常见的人都未曾露面呢。不如,本王回去回禀太后,请太后为你们另择吉日好了。到时候本王亲自来主持证婚,满京高门贵户都来道贺,岂不是花团锦簇,热闹得很!”
真是……
顾心恶心得不行,颇有一种走回去将庐王暴揍一顿的冲动。
在人家婚礼上建议改期,说得冠冕堂皇的,心里头不定在琢磨什么坏主意!
这和赵青青的搅闹可不一样。
庐王,这是诚心不想让宋家好过,也不想让她好过。
“王爷,不劳您和太后费心了,这次是钦天监早已定好的吉时,而且……”
宋老夫人还在和庐王周旋。
庐王却再次打断他,“新郎不在,吉时就不是吉时,我看钦天监的人也是不得力,不然怎就算不出这个吉时里新郎外出不在呢?你们找的是钦天监的哪一个?回头换一个人再重新算过,另择日期时辰岂不更好,不然,这没有新郎的吉时,怎么看都不是很吉利吧?说不准,婚后会有什么坎坷凶险……”
这回不但宋府诸人,就是贺客们也觉得庐王太过分了。
在喜庆婚礼上咒人家有凶险,这是什么深仇大恨才能干出来的事!
若不是碍着他的身份,这种人早被一顿乱棍打出去了。
身为亲王,跑来活生生打安陆侯府的脸……这到底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宫里的意思?有些旁观者不免也犯了疑惑。
宋家前阵子风声紧张,最近有所和缓,可是庐王突然这么一闹——上头对宋家,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王爷恐怕是多虑了,我宋家世代得沐皇恩,天威浩荡庇佑,能有什么凶险降临?时辰不早,仪式这就要继续进行了,还请王爷上座观礼。”
宋老夫人当机立断,客气却斩钉截铁地截断了庐王的长篇大论。
年轻时上过战场挥舞过刀枪的安陆侯夫人,可不是寻常深宅老妇那般畏缩胆小。既然给足了庐王脸面他还不肯罢休,那就再没脸可给他了!
一声吩咐,鼓乐声便陡然响起,锣鼓班子热热闹闹地再次吹奏起来,而且声音比先前更加洪亮,震得在场众人耳膜都疼。
这喧天的锣鼓声中,庐王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又说了什么,但是谁还听得见他的声音。
宋老夫人躬身邀请庐王进场上座,庐王脸色带了愠怒,没有立刻挪步,宋老夫人便自己转身走回堂中,屈膝告声罪,重新坐到了高堂主位之上。
喜婆们吵吵嚷嚷大声唱念贺词。
仪式竟是要这么继续进行下去了!
“那个欠揍欠刀子砍的卑鄙小人!”
后堂,赵青青几乎把银牙咬碎,恨不得冲出去咬庐王几口。
“刚才宋老夫人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她收到风声,提前知道这庐王要出幺蛾子,怕夜长梦多,才没有更改婚期——这理由勉强说得过去吧!姐姐,少不得这回要委屈你一下了。”
赵青青虽然胆大爱闹,但也不是什么时候都闹腾的,关键时刻很分得清是非。见前头宋老夫人和庐王顶起来,她估计这婚礼是非进行不可了。
当下,三下五除二,赵青青不顾宋七郎挣扎,直接把他身上穿的喜服给扒下来了,然后麻利地穿在了自己身上。
“姐,既然跟别人拜堂,别人都不如我合适!我总比那些不知哪里找来的野男人强,咱俩拜了也不做数的。”
赵青青今日本来就是男装打扮,头发扎束得光洁整齐,喜服往身上一穿,还真像那么回事。
她个头又高,看起来比宋七郎还英俊挺拔些。
“不知哪里找来的野男人”宋七郎没了外袍,只穿着里头雪白的衬衣衬裤,涨红着脸退到人群后头躲着,恨不得挖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他不过是报答平日侯府照应自家的恩情,来帮忙成个礼,怎么就被当众扒了衣服?还是当着后堂许多女眷的面扒的!
但是现场哪有人管他尴不尴尬,羞不羞涩,大家都围着顾心和赵青青转呢。
“赵大小姐,这真的可以吗?”
“赵大小姐,可庐王爷认识你啊,能行吗!”
“顾小姐,真是委屈你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悄声说着。
前头,喜婆们的唱赞已经接近尾声,新郎新娘就要站在堂上行礼了。
“姐姐,没事的,咱们走!”
赵青青拉起了顾心手中红绸的另一端。
时间紧迫,顾心来不及阻拦赵青青,稍微想了想,便把心一横。罢了!就这么干!
若是庐王事后报复赵青青,顾心绝对不会袖手旁观,有什么灾殃,她替赵青青挡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