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情似乎要飞起来了。
顾心头一回趴在他怀里哇哇大哭,让他觉得新奇又温暖。原来她这么想念他!
连日来的奔波辛劳一瞬间烟消云散,宋四爷变得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他将顾心抱到旁边一间屋子里,高声吆喝丫鬟打热水拿帕子来。
“四爷,时辰要到了,请您和夫人快一些。”喜堂追来一个执事的婆子,小心翼翼催促。
“误不了。”
宋恒接过丫鬟递来的湿帕子,试了试温度可以,便坐到椅上,将顾心放在腿上搂着,往她脸上擦拭。
顾心摇头躲避。
“擦花了妆!”
机灵的丫鬟又匆匆搬了一个镜台过来,端到顾心面前让她照。
顾心一看,果然脸上“花团锦簇”不能看了,索性自己伸手夺过帕子,用力把所有妆容都给擦掉。
可惜起那么早化的妆!
盘起的发髻倒是还没乱,丫鬟帮着抚一抚就好了。
只是现在再重新上妆,就来不及了。
顾心啪一声把帕子丢进水盆里,微微扭了头赌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火气是从哪里来的,只是胸口憋得慌,心里堵得慌。
从见了宋恒的第一眼起,就想把他狠狠地揍一顿。
宋恒让丫鬟又把帕子洗了洗,接过来,自己擦干净脸面和手。这个过程中他一直搂着顾心不肯放,弄得丫鬟和婆子都不敢往这边瞧,低头小心谨慎地伺候着。
又一个执事婆子匆匆赶到,送了吉服来。
要换衣服,就没办法抱着顾心了,宋恒只好站起身,把顾心放到椅子上。两个人近在咫尺,他不让她乱动,就站在她身边脱了外衣,套上大红喜服。
他里面的两三层衬衣都是脏污的,又是血又是泥,只是来不及换,就用喜服盖住罢了。
脚上的靴子也是脏得不行,婆子哎呀一声:“忘了给四爷拿新靴子!您稍等,老奴这就去。”
“算了。”
宋恒用湿帕子随便在靴子上抹了几抹,将明显的泥污蹭掉。然后三两下重新扎束好发髻,这便抱起顾心往外走。
遥遥听着,喜堂里面的贺词已经唱到了尾声,新郎新娘需要立刻去行礼。
宋恒大步流星,很快就到了后堂。
“快放我下来!”顾心还真怕他把自己直接抱出去。
当着那么多贺客的面,算什么话!
现代婚礼上新郎抱新娘是常事,但在这里,她还是低调一些好,不然婚后不知要被人议论多久。虽然不怕,但平白招些闲言碎语干什么。
好在宋恒没有坚持,这次临出去前,就把她轻轻放下来。
弄脏的盖头被丫鬟用帕子擦拭几遍,重新盖上,不细看倒也看不出脏污来。
宋恒牵了红绸的一头,“走吧。慢着点,小心脚下。”
他引了顾心,慢慢踱步到了喜堂之中。
傅内官与宋老夫人上座,热闹的鞭炮和锣鼓声中,真正的拜堂仪式终于进行了。
一拜,二拜,三拜……
顾心重复着已经进行一遍的动作。
但这次是不同的。
红绸那头是真正的宋恒,不是什么宋七郎,也不是赵青青。
宋恒就是宋恒。
他到底是风雪兼程地赶回来了!
听着“送入洞房”的唱喜,结束仪式被引着走向新房时,顾心的心里头还是五味杂陈,说不清什么滋味。
从今以后,她就是个结了婚的女人了!
两辈子的单身生涯,此刻终结。
她都没有去想花烛夜要不要同寝的事——曾经很纠结的问题,在这时候仿佛都不是问题了。
听着喜庆的锣鼓,听着身边人热情洋溢的恭贺,坐在新房绣着并头鸳鸯的大红褥子上,周围洒满了花生红枣栗子……她只觉得心里欢喜。
就像之前没来由的委屈和愤怒,现在是没来由的欢喜。
为什么会这样高兴?
她自己都不明白。
明明这桩婚事,是宋恒催逼着达成的,是她权衡利弊之后选择的,又有多少感情和真心呢?
可是却这样高兴。
原来当新娘子是很幸福的事情!
亲朋们的女眷在新房里说贺词,宋恒在一片恭贺声中,按传统用一根喜秤将她盖头挑起。
“新娘子真漂亮!”
“天仙似的人哪!大吉大利,早生贵子!”
周遭顿时响起惊叹和恭贺。
连个新娘妆都没有化,素颜,能漂亮到哪里去?顾心垂着眼睛,红着脸听大家夸赞。
偶尔抬眸看一眼宋恒,看到的都是他的含笑。
新房里的仪式进行完之后,宋恒就到前头照应宴席去了。女眷们又热闹了一阵,便也依惯例全都散去。
屋里只剩了顾心自己。
新房的丫鬟们都在外间和廊下陪着,不传唤是不会随便进来的。她抬起头,默默打量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