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巡卫营地,约瑟夫连洗澡的心情都没有,一心只想回到那张邋遢无比的床上。
队长级巡卫都有自己单独的木屋,无需与那些下级一起挤在同一个木屋里。与别人不同,约瑟夫反而喜欢这种兄弟伙都凑在一起说闲话的情形,只不过长官与部下分开住是死命令。
他的木屋最靠边,自然也相对安静一些,这可是他花了钱贿赂军需官给他安排的好位置。顺着路走到底,他来到那个已经睡过不知多少次的房间前。
掏出钥匙正想打开门锁,约瑟夫却被一个细节吓的后退了一步——门居然没关,他酒顿时醒了一大半,努力回想今早出门是否锁了门。
答案是肯定的,他的房间里有不少钱,怎么会忘记锁门呢?
大刀从他的腰间拔了出来,即使是长官也不允许未经邀请进入私人空间,这是巡卫队的每一个成员的共识,面对这样的状况约瑟夫只能认定“屋里进了贼”。
哪来的不要命的小偷?都偷到他们巡卫队的头上来了?约瑟夫心里骂归骂,可他还是蹑手蹑脚把门打开,用长长的大刀指着里面可能站人的地方。
开门的一瞬间,浓的化不开的血腥味从门缝不可避免的流露出来。约瑟夫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四具依稀可见是男人的尸体,挂在木屋的天花板上。这些尸体还不是刚死的那种,全是已经半腐烂的腐尸,留下尸体的人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居然还点了几根蜡烛,暗淡的烛光中,其中以具体尸体随着脖子上的吊绳转向约瑟夫的方向,已经干瘪的眼球就像在倾诉他死时的冤屈。
目光落到了这些半腐烂的尸体的衣着上,约瑟夫发现自己居然认识这个制服。那是卫兵服,而且是蓝领的卫兵服,约瑟夫不仅认识而且再熟悉不过了,这正是他前段时间冒充过的行刑队的制服。
寒意从后脑勺淋到了脚跟,约瑟夫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他知道自己麻烦大了。他赶紧离开了屋子,向着来的方向看去,没有看到任何人。也就是说并没有人发现他屋里挂着尸体,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吗?
当然不是!
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放我这里?约瑟夫立即得出这是要嫁祸于他的结论。约瑟夫坐到木屋门口,手微微颤抖着把烟草塞入嘴里,强迫自己去思考这一切:首先,为什么要杀害这些行刑队员?其次,这些尸体是怎么从这么狭窄而且人流来往又大的军营小道运进来的,通往这里的道路只有一条,四面都是高耸的围墙。
可他一下子无法想清楚的问题太多了。
是跟瓶果的案件有关吗?约瑟夫隐约觉得行刑队员的死,跟瓶果的事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他自认为没有瓶果那么好的联想能力,猜测没法再进一步。
他约瑟夫自认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可面对贫民区几十个流氓的围攻他也从不露任何出胆怯的情绪,如今这四具尸体宛如四座大山重重的压在他心头之上,几乎快要把这个高大无比的汉子给压垮了。
不能曝光,曝光就百口莫辩了。见识了瓶果被一步步冤枉到“死”之后,约瑟夫十分清楚能够做到这么高难度作业的人,想要陷害自己绝不是自己向长官辩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尸体”就能够解释清楚的。
总之这个屋子暂时没法住人了,约瑟夫实在没有跟死人一起睡觉的习惯,而且还是这样可怕的腐尸。但这么放任下去也绝不是什么好办法,他可以不回营地睡觉,可尸体随着进一步腐烂臭味最终会传遍整条军营小路。到时候再也瞒不住了。
到最后,约瑟夫悲凉的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一个绝对信得过的人,那个觉得信得过的男人已经被他亲自送走了。尸体就挂在自己屋里,无论是自己的部下,又或者是霍鲁兹这样的长官,都不可能无条件相信他是无辜的。
用钱掩盖?这个想法还没成型就被约瑟夫否决了,如果是他自己亲自杀的人或许用钱掩盖还有点用,可这明摆着是有人要陷害他,天真到以为钱就能摆平不仅是侮辱对方智商,也是在侮辱自己智商。
象征正义,执正义之剑保护民众的自己,一下子变成了随时可能落入大牢的变态杀人犯。约瑟夫的小腿不耐烦的抖动着,烟草被嚼成了草泥,没了味道,他也丝毫没有注意到。
谁能信任?茉莉吗?
自从瓶果的事情发生后,约瑟夫就很明白,茉莉并不是不值得信赖,而是她根本就是个身不由己的人,哪怕她再正直再善良,对事物看的再清楚。制约她的手段都很简单,就是那些孩子,只要把抓住这个把柄,看似无懈可击的修女就会变得比兔子还乖。
约瑟夫觉得自己蠢到去求助茉莉,那么对方一定也会对孩子下手的,聪慧的修女绝不会允许这种可能发生的。
那么应该找杜宾家的于莲吗?
说实话,约瑟夫觉得找于莲还不如找茉莉,本以为是个不一样的正直骑士,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卑鄙无情的贵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