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爷,少夫人身子不好,您让她休息着吧,别让她去了。”百灵求着情。
“长辈们都去了,她一个晚辈不去,不是叫外人笑话我陆家没有礼数?”陆游沉着脸色,“难道,让外人笑我不孝?”
百灵被训斥得哑了口,低下头去。
唐婉拉了下百灵,“给我拿件披风来,我随官人前去,又不是出府去,不就是在家里走走么?不碍事的。你这丫头,怎的这么多话?”
百灵心头暗自叹气,“是,少夫人。”
唐婉披了件连帽披风,带丫头百灵跟着陆游,往前院的正堂而来。
小厮提着灯笼,在前头照明。
百灵扶着唐婉,走在最后。
正堂里,灯火通明。
陆老太太,唐氏,已经先一步到了。
骆诚自打李娇娘离开后,也一直在等李娇娘,听说她回来了,也马上来到了正堂。
陆游先进的正堂,唐婉最后一个到的。
唐氏看到娇弱弱的唐婉由丫头扶着走进来,鼻子里冷冷一哼。
李娇娘却马上朝唐婉走了过去,一把扶着她,“三表嫂,你怎么来了?晚上天冷风大,你该休息呀,这吹了风,落下病根可怎么好?”
“老太太都来了,她年纪轻轻的吹下冷风,哪里就会病着?”唐氏轻哼,“都是她家里惯的。”
李娇娘不满唐氏的说法,“身子不好,还分年纪的?夫人您身子不好的时候,是不是也想多休息着?”
唐氏大怒,“放肆,长辈说话,轮得到你个小辈插话?”
“够了,外人在呢,吵什么呢?”陆老太太喝斥一声。
唐氏压着怒火,“是。”冷冷瞪一眼李娇娘,不说话了。
陆老太太微微一叹,“齐东家,你这大晚上的前来,说要见老身,是为了何事?”
终天说到点子上了,李娇娘扬了扬唇角,对唐婉小声道,“三表嫂,你的好日子马上要到了。”
唐婉听不懂,眨着眼看着李娇娘,“什么?”
“你且坐着听吧。”李娇娘笑眯眯道。
唐婉一脸疑惑,点了点头,安静地坐着。
李娇娘走到骆诚的身边坐下了,“骆诚哥。”
骆诚小声问道,“你刚才去庆和堂,做什么了?”
“办事,帮三表嫂的。”李娇娘狡黠一笑。
“什么事?”骆诚好奇问道。
“一会儿等着看吧,嘿嘿。”
齐东家朝左右看了看,发现有不少陆家的仆人在。
他有些犹豫起来,忙拿眼神看向李娇娘。
李娇娘心里骂道,真是只狡猾的老狐狸。
“表姨祖母,请屏退仆人。”李娇娘站起身来,对陆老太太说道。
这是不让外人知道的意思了?陆老太太马上明白了,挥了挥手,“都下去。”
曾娘子还在对唐氏小声说着医馆的事情,唐氏心中正在大惊。
老太太这时发话了,唐氏对曾娘子道,“你且先下去,呆会儿再说。”
曾娘子和周嬷嬷去过医馆,知道齐东家要说什么,但还有不少其他人,比如百灵,比如陆管家,比如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金秀,还有陆游的小厮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几个仆人面面相觑,相继退下去了。
陆老太太这才说道,“好了,不相干的人全都退下了,齐东家,你要说什么,就请说吧,我这里洗耳恭听。”
“老夫前来,是来给府上赔不是的。”齐东家朝陆老太太拱手作揖,行了个大礼。
陆老太太诧异,“赔不是?什么不是,你可有些日子,没有来我府上了呢,究竟是什么事?”
齐东家叹着气,“十天前,三少夫人身子不适,请老夫前来诊治,老夫老眼昏花,错将她有孕诊成了胃寒病,大前天她小产,又请了老夫前来开药,老夫当成了月事不稳,只开了普通补气血的药。”
他的话一说完,除了李娇娘,所有人全都大吃一惊。
唐婉的脸色,更是死白一片,手抓着椅子扶手,尽量不让自己倒下,眼泪马上大滴大滴地往外落。
陆游脸色大变,“齐东家,你……你说什么?”
唐氏惊得脸色都白了,“怀孕?小产?”她不相信地看一眼齐东家,又看向唐婉。
陆老太太气得站起身来,伸手摇摇指着齐东家,“你……你……,你赔我的孙儿!你赔我的曾孙儿来!”
她声音颤抖,哭了起来,“你知不知,他们成婚快十年了,天天都盼着有个孩儿,你可好,误诊?如今她小产了,孩子没了,你说,这事儿怎么了?”
冤情终于大白。
唐婉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了,放声大哭起来。
李娇娘走过去搂着她,“三表嫂,你别哭了,那个孩子和你没有缘分而已,他去别家了。表嫂将身子养好些,还会有孩子的。有孩子和遇到爱人一样,都讲一个缘分。”
唐婉不说话,只是哭。
她哭莫名没了的孩子,更哭府里人的冷心冷情和不理解。
相处近十年的婆家人和枕边人,远不及一个只见面两天的远亲对她好。
她怎能不伤心呢?
“齐东家,你的误诊害得内子小产,仅仅一个道歉就完了吗?”陆游大声怒道。
齐东家头疼得很,忙拿眼看向李娇娘求救。
“李娘子,李娘子?”他小声喊着。
李娇娘当没听见。
这么快就帮他解围,这个庸医下回再误诊害人怎么办?
且让陆家人狠狠骂骂他再说。
“齐东家,我们两家交往多年,我陆家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害我孙儿早产?”陆老太太大怒。
唐氏也道,“齐东家,你我两家都是有头脸的人,事情闹到府衙去,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你且说说,怎么赔我孙儿,咱们好话好说。”
“齐东家?怎么不说话?”陆游又催问。
催得齐东家想遁地逃走,。
得,他今天算是栽倒这个李娘子的手里了。
算他倒霉。
齐东家点了点头,“我愿赔,你们说吧,怎么赔。”
李娇娘扶着唐婉坐好,说道,“这医药钱,疗养的钱,自然是不能省的,不得要五千贯钱才能调养好。三表哥三表嫂成婚快十年,盼子心切,好不容易盼得麟儿,却忽然没了,对心神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也不知静养多久才会好,这静养的费用,齐东家不能不出,一万贯吧。一万贯赔给表嫂,怎么样,齐东家?”
唐氏眼睛一亮,一万贯?
太少!
“区区一万贯怎么能了结,我儿一直无子,旁人的闲言闲语已经影响到他的学业了,再加一倍,这件事就此过去罢。”唐氏冷冷说道。
陆老太太见大家都说要赔钱私了,便也不再说什么。
曾孙儿没了,就算将这齐东家杀了,也是回不来了。
对方已经说了要赔,那就赔吧。
她便只坐在椅上,抬袖子抹着眼泪。
齐东家气得咬牙,两万贯?陆家也真敢要!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陆家早没落了,这是借此要一笔钱发财?
可要是不赔的话,这件事闹到衙门去,他会坐牢的。
陆家虽然没落了没钱了,但必竟是高门是相门之后,树大根深,他惹不起。
“好,两万贯,我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