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士程居然亲手做给她吃?
陆游自叹不如赵士程对唐婉贴心。
其实,那位会做八珍糕的掌柜,家住哪里,他是知道的。
他抽个时间去上门请掌柜做,也是可以做到的,可他没有这么做。
他嫌麻烦。
陆游叹了一声,悄悄往外退,离开了五味和糕点铺子。
……
晌午后,唐婉和她哥嫂,以及赵士程,一起坐马车离开越州城。
李娇娘和骆诚,在城门口送别。
目送马车队走远,他们才掉转马车,打算往回走。
李娇娘刚要坐进马车,这时,她看到城门口的一株大树后,站着一人。
那人手里牵着一匹马。
马儿壮,树杆粗,不仔细看,看不出那里站着一个人。
那是陆游。
陆游的目光,正一瞬不瞬看着前方走远的马车队。
脸色微微惨白。
骆诚也看到他了,“娇娘,那是……”
“嘘——,别管他了,咱们走。”李娇娘拉了拉骆诚的袖子。
骆诚便不说话了。
李娇娘坐进了马车。
骆诚装着没有看到陆游的样子,将马车赶离了这里。
走了一段路后,李娇娘才道,“骆诚哥,我刚才不让你说话,是想给陆三表哥一点面子。他悄悄来看前妻和现任丈夫秀恩爱,被人认出的话,面子会挂不住的。”
骆诚皱了皱眉,说道,“看得出,三表哥仍念着唐姐姐。既然这么念着,当初为什么要和离?”
“他这个人啊——”李娇娘摇摇头,“这样的性子不改改,将来不会幸福。”
忽然,李娇娘想到一件事情,她又道,“骆诚哥,马车掉个头,去下禹迹寺那里。”
“好。”骆诚拉了拉马儿的缰绳,将马车赶往另一条道,他好奇问道,“娇娘,我们去禹迹寺做什么?”
李娇娘笑了起来,将昨天见到陆游的事情,跟骆诚说了。
“他这个人呀……”骆诚摇摇头,不知怎么点评陆游才好。
不多久,马车到了禹迹寺附近的沈园。
沈园的主人,曾请李娇娘来给家里的老太太瞧过病。
李娇娘说要进宅子里看一处景色,沈员外马上同意了,安排了管家带着李娇娘和骆诚游园。
李娇娘便问了管家,陆游题诗的地方。
“哦,就在前面不远处,二位请随我来。”
管家带着李娇娘,来到一处花墙前,笑着道,“这首词,是昨天陆三官人写上去的,……咦,这旁边又多了一首。”
李娇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陆游题的词旁,又多了一首词。
字迹有些不一样。
也是《钗头凤》的词牌,但内容完全不一样,正是后世唐婉所作的‘世情薄’。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不过,在李娇娘细看之下,这字迹并非真正出自唐婉之手。
唐婉昨天下午和晚上,一直忙着和赵士程私下约会,两人浓情蜜意缠绵在一起,今天上午又忙着整理行装回家待嫁,哪里会来写什么凄凄哀哀的“世情薄”?
在那一世有可能写,在这一世,唐婉的心境完全变了,是不可能写的。
只可能,是陆游自己写上去的!
两人必竟成婚多年,互相模仿对方的笔迹,并不是很奇怪的事。
但瞒得了旁人,瞒不了见多了他们夫妻字迹的李娇娘!
“这仍是三表哥写的吧?”李娇娘道,“虽然字体不一样,但细看之下,是一样的运笔习惯。”
骆诚经李娇娘一提醒,也看出来了,“是一个人的笔迹。”
沈管家笑着道,“可能是吧,今早陆三官人也来过这里了,当时在下离开了一会儿,没留意他写没写,再见到他时,他已经走了。想不到,他竟是来写另一首的。”
那便是陆游写的了,李娇娘心中,这才松了口气。
那一世早逝的唐婉,于这一世终于活得轻松了。
因为她没有写下这样凄哀的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