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的过程中人酣畅淋漓、大呼过瘾、回味无穷,然后却又不那么让人痛快到底,麻得是半死不活又不死不活的。
华澜庭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要说被麻的昏死过去,总是差点儿意思不到那个程度。
要想硬挺着忍受,又好像十二个人在轮番挑动他的麻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刚缓过点儿劲就再一次被麻翻,刚享受过麻酥的快感就又跌入麻木的呆滞。
华澜庭苦不堪言。
其中刚筋分布在肢体外侧,他四肢和项背的大筋肉眼可见蚯蚓一般来回蠕动,脸上也青筋暴露,样貌可怖。
他这回算是明白了“麻烦”这个词是怎么鼓捣出来的了。
器灵说分神,分神,怎么分?
在无休无止的麻爽与麻木交替折腾带来的麻烦中,华澜庭先是采取了最笨的意念分神法,即分出心神去想其他的事情。
或者回想过去,并跳过不可触碰的当下去畅想未来,或者去回忆以前印象深刻的一件件伤心往事、一个个开心瞬间、一桩桩诡谲奇遇,一会儿又去记诵连他都觉得枯燥的古书典籍。
此法初时奏效,等他抽搐得身体似乎失去感应,只有意识尚存的时候,“想”这件事好像都要想不起来了,只希望赶紧麻木不仁地睡过去。
将将合眼之际,睡这个字提醒了他。
蛰龙睡丹功。
蛰龙睡丹功追求的就是无思无眠、混混沌沌、恍然而睡、似睡非睡的境界,进入状态后又不影响功法的自动运行,倒是很符合现在的情况。
他分出一部分意念运转此功,成功进入半梦半醒状态,意识恍如梦游,对十二经筋的修炼同时还没有停止。
过了不久,华澜庭忽地悚然而惊,打了个激灵,从分神二用的入定里被拽回了现实,比麻木更甚的闭滞感袭来。
原来,麻这一关他通过了,但是麻痹不分家。
麻到极致,从筋麻顺次加重为骨麻、脉麻、肌麻、皮麻。
痹者,闭也,久麻之后的痹态不痒不痛不麻,然躯体顽然一物,自己的如同他人的,按之不知,搔之不觉,如朽木无感。
那是一种死寂的赶脚,连意识思想都能封闭住了无生气的闭塞。
蛰龙睡丹功也起不了分神的作用了。
华澜庭的眼皮沉重得渐渐合拢,心里在呼唤:“麻麻救我!”
嫲嫲是没有,器灵在,但器灵大声的呼喝在他听来都像是遥不可及的蚊子哼唧。
好在蚊子嗡嗡也是声音,华澜庭依稀彷佛听到器灵在骂他:“华澜庭,你麻痹啊。”
“老儿,你才麻痹,你全家都小儿麻痹。”
快要失神的华澜庭身不由己爆出了一句粗口,这倒让他听清了器灵接下来的话。
“我观你之前应该是被迫元神出窍,回归后遭受重伤,后被外力强行和肉身弥合,融合得十分勉强很不圆润,这时正好可以帮你分出元神,再来一次。”
“这个过程本来非常痛苦,但此刻架不住你麻痹啊,能够最大程度减少灵肉分离的苦楚,既能渡过十二经筋难关,还能使元神重新完美归位,一举两得,老天真是好安排。”
不由分说,器灵开始硬性分割华澜庭的元神与肉身。
器灵说的不错,元神被拉扯出窍的撕裂感被麻痹感大幅降低,而元神出窍以后,华澜庭对身体的感应丧失,麻痹感也消散了,等十二经筋全部被锤炼完毕,他的元神归位后,这一关就过了。
华澜庭汗透重衫,水洗过一样。
器灵没给他太多时间休息,又开口说道:“下面的十二皮部才是最后最大的考验。”
“这次将是疼痛,比女子生产之痛只强不弱,若能通过,请在以后对给你生孩子的大老婆小老婆更好一些,因为分娩之痛你体验过了。”
清醒的华澜庭不敢回嘴,只在心里腹诽:十二皮部……不皮这一下,您老会死啊。
不能背后说人坏话,他刚念及此处,十二皮部阴阳相合的六经所属的体表部位骤然一痛。
疼!太特么痛了!
华澜庭的身体猛烈战栗了一下,那种痛感锋利而尖锐,像是刺穿了他的皮肤后直入血肉筋膜,并狠狠扎入了骨骼直至骨髓之中。
源于脊髓神经的痛苦根本不是人类能控制和忍受的,华澜庭瞬间就身子一挺,张大了嘴巴,双眼向外凸出,目呲欲裂,那啥和那啥都差点失禁了。
尽管已有心里准备,但当这份疼痛真的降临,华澜庭一下子连呼吸的能力都没有了。
怎么会这么疼,十二皮部不只是浅表的皮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