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他可以热血沸腾,鱼恩却不能置生死于度外。冷着脸,站起身,侧身对着李牧拱手施个礼,然后就往出走,他连一句告辞的客气话都没有说。
认真的表情消失,温文尔雅的微笑又爬上那张如沐春风的脸。看着鱼恩的背影,随着他哒哒的脚步声慢慢摇头,轻声问:“走出这扇门,郎君的那颗仁心会好受么?”
话音落地,脚步声停。
鱼恩低着头,沉声回一句:“也许足下还不知道,给陛下上书,让流民用劳工与七宗五姓换粮食,正是本宫的主意。”
说完话,伸手就要推开那扇门。
就算聪明如李牧,还是有说错话的时候。鱼恩不用等走出这扇门,自从拒绝他开始,心里就不好受。可是自己别无选择,他不会以卵击石,他只想好好地活着,享受下大唐的奢靡,享受长安城里还在等他的美娇娘。
跟李牧说出这番话即是拒绝的借口,又是让李牧死心的说词。他真的害怕,害怕李牧再劝说几句,自己会一时冲动答应下这个就算搭上『性』命也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只可惜一切未能如愿,手上的决绝还没战胜内心深处的良心,那个让他很不爽的声音再次飘入耳中。
“郎君真是好算计,想用这个方法让世家门阀为大唐供养流民。只可惜郎君算错了一点,门阀只要他们明年的劳工,郎君反倒送他们一个收敛家奴的借口。”
出乎鱼恩意料的是,李牧的话语中没有一点抱怨,只有夸赞与惋惜。他现在多希望李牧能恨声骂他几句,然后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反驳,然后接着气氛的怒火走出这间屋子。
只可惜李牧未能让他如愿,声音平淡无比,听不出里面的怒火,更听不出抱怨。
鱼恩现在很讨厌这个温文尔雅的声音,因为这个声音每次飘入自己耳中,心中的决绝就会动摇不少。可是他也知道,身后那个人说的是实话,是他自以为是的『骚』主意,让无数大唐百姓沦落为家奴。
明年的劳工换今年的口粮,明年已经注定给别人做工,那么他们明年哪里来的收成?吃什么?只能沦为家奴苟延馋喘。
经过艰难的抉择,求生的欲望还是战胜良心,双手轻轻推开那扇门。
“吱嘎……”
门被推开了,脚迫不及待的迈出出,急迫的动作更像是逃跑。
他确实想逃跑,害怕自己再停留哪怕是一小会儿,良心就会战胜怯懦,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危险决定。
可惜有人不会放他逃跑,他走的越着急,恰恰说明被撼动的越多。在李牧看来,他还得给鱼恩良心的天平再增加些砝码。
“郎君可否随李牧在庄里转一转?”
声音中少了许多温文,多了一些落寞。
鱼恩知道李牧肯定很失落,也知道他还想努力说服自己,但他还是下意识的点点头。
也许他还想看看李牧的砝码,也许这一刻内心中的良知战胜胆怯,总之他答应了,就这么轻率的做出一个悔恨终生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