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启圣上,将士们只是听闻相爷要撤禁军,裁神策军,削减大家的粮饷,害怕大唐因此根基不稳,所以才聚集到丹凤门前以示赤诚之心。我等并未哗变,更非兵谏,还望圣上明察。”
说话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哭腔,像极了赤胆忠心的大臣,苦口婆心的和皇帝进谏。或者说更像是犯错的臣子,满怀恐惧的再和皇帝解释。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被马公儒救下来的刘泰伦。
话音刚落,跟着他一起进来的代表们急忙也学他的样子,痛哭流涕的说:“臣复议!”
要说殿中监也是个心机深沉的人,不然他也爬不到这个位子上。老太监只用了一小会儿就看明白禁军将士『露』怯,瞬间连蒙带虎的给刘泰伦上了一课。什么禁军不懂事儿,什么圣上很生气,什么准备调动右厢将士之类的。
上完课以后,殿中监再含蓄的说一下,圣上念在你们拱卫京畿这么多年,给你们一个解释的机会,顺势就点了一些人作为代表,来宣政殿里谈论这些事。
这些人本来就有些胆怯,再被马公儒或有或无的一吓唬,心中肯定充满恐惧,这般做作当然也不足为奇。
虽然有些做作,但是他这番说词确实挺有说服力,因为这番话让人挑不出『毛』病。在所有人看来,李德裕的建议是开源节流的好办法,确实是要裁撤禁军,削减神策军粮饷。
就在有人沾沾自喜,有人愁云惨淡的时候,鱼恩忽然大声质问:“尔等听何人所说?可知此乃妖言『惑』众么?重整禁军是圣上的意思,并非出自相爷之口,而且相爷奏疏里也未说过要削弱神策六军金吾的粮饷。被谣言蛊『惑』,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岂容辩驳?”
正俯首帖耳的刘泰伦一听,心中大惊,慌『乱』的看了仇士良一眼,像是在向仇士良询问,公爷,不是您这么说的么?现在怎么就不是了?
吃惊的人不只是刘泰伦一个,听到鱼恩这些狡辩,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他。
革新派众人满是疑『惑』,因为他们不知道鱼恩打的是什么算盘,事到如今还不认账又有何用?
唐武宗满是迟疑,因为鱼恩把裁撤禁军的脏水泼到自己身上,显然是想让自己来被这个锅。之所以迟疑,是因为他既想抗下这件事帮李德裕开脱,又怕抗下这件事让将士们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守旧派多是鄙视,这些人鄙视鱼恩提上裤子就不认账,鄙视鱼恩幼稚,鄙视鱼恩明知事不可为而为之的愚蠢。
当然也落不下某些人的愤怒。这些人愤怒的是他罔顾事实,愤怒的是他含血喷人。
就在大家或疑『惑』,或迟疑,或鄙视,或愤怒的时候,仇士良站不住了,马上就挑出来怒斥:“有这么多人在场,驸马还想不认账么?是李德裕上奏要撤禁军,驸马岂能让圣上顶罪?李德裕要征六军金吾荫户的徭役,与削禁军将士粮饷又有何区别?严查尸位素餐,岂不是要裁军?彻查神策军空饷,与削减粮饷又有何区别?要知道,神策军从来都是劳务繁多,而粮饷甚少。这些空饷可没进杂家的口袋,都分发给那些劳苦功高的将士了。要是不相信,你就问问你的好叔叔,空饷的问题可不是左厢一家的事情。”
被质问的人显然没有认账的自觉,非但没有脸红,反而笑呵呵的反问:“公爷何必强词夺理?莫非也知道其中缘由?这么着急封本候的口,莫不是害怕本候说出实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