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洛清妩一脸坚决,多说无用,雁容只得闭上嘴,心里则暗暗想着一定要提防着卫正允,万不能让卫正允这混球做出什么事情来。
大约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二公主卫常欢就被下人搀扶着进来。
“常欢见过皇婶,皇婶万福。”卫常欢给洛清妩行礼,洛清妩忙上前搀扶住卫常欢,“常欢你身子不适,就莫要行礼了,快到一旁坐下。”
卫常欢微笑颔首,见着洛清妩,神情也亲昵了许多。
此时卫常欢穿着蓝紫色的长裙,外罩着一件白色狐狸皮的裘衣,云髻峨峨,略施粉黛,却仍旧掩饰不住那苍白的病容。不过半年的时间的,当初那活泼可爱的小丫头,怎憔悴成这个模样了?
洛清妩瞧着都有些心疼卫常欢,“脸怎么这么白?可是生什么病了?”洛清妩关心问道。
卫常欢掩嘴又是一声咳嗽,“让皇婶担心了,常欢并无什么大碍,只是身子孱弱,又受了些风寒,过两日便无事的了。”她这样说,却是轻垂长睫,满是落寞。
洛清妩觉得不太对劲,眯了眯眼,盯着眼前的卫常欢:“常欢,你告诉皇婶,是不是卫正允欺负你了?”
卫常欢一愣,笑着摇了摇头:“皇婶多虑了,正允他对我挺好的,并没有欺负我。”她神情淡然了许多,只是那双眼瞳仍旧有些空洞,完全没有了早前的那股灵气劲。
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
不过卫常欢不肯说,洛清妩也并没有多问,而是道:“你母妃她可还好?”这半年来,洛清妩跟汾阳那边的人都有联系,其中也就包括了欣德妃。只是到底书信传送,能得知的事情也不多。重要的事情,也只能隐晦提起。否则,这信笺万一落到有心人手里,事情可就麻烦了。
见洛清妩问起了欣德妃,卫常欢笑了笑,“多谢王妃挂念,母妃一切都好,来的时候,她还让我告诉皇婶,不必担心,一切都好。”
眼里闪过一抹情绪,只见这时,卫常欢偷偷塞了一张信笺给洛清妩,对她笑了笑。
洛清妩不动声色将信笺放好,恰好这个时候,卫正允就进来了。
“正允。”见到卫正允,卫常欢淡淡的唤了卫正允一声,忍不住又咳嗽了一声。
卫正允点了点头,眼里难得对卫常欢露出了一抹关心。
“二公子。既然常欢身子不好,你就先带常欢下去歇息吧,我这就吩咐下人准备晚膳。”
对于洛清妩的安排,卫正允也没有什么好反对的,搀扶起一旁的卫常欢下去歇息。
洛清妩不急离开客厅,握着手中的茶盏,她幽幽地盯着茶盏中自己的倒影,思绪有些飘远。
过了许久,洛清妩这才回了清音轩将原本卫常欢塞给她的信笺拿出来看,当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洛清妩脸色赫然一变,逐渐深沉了起来。
“王妃,怎么了?”芷云见洛清妩的脸色不太对劲,就关心的问了洛清妩一句,洛清妩紧紧地捏着手里的信笺,递给芷云看,芷云猛地瞪大了眼睛,“皇……皇上他……”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样,芷云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有点难以置信。
信是欣德妃写给洛清妩的。上面大概交代了一些内容,如同以往欣德妃让人送来的信笺不同,这里面写的是,皇上病急,三皇子勾结楚王欲要逼宫谋反,速返京!
不过才两三月的时间,怎……
“王妃,这信会不会有问题?”芷云抿着唇,担心的问洛清妩。这内容太过劲爆,芷云一时间有点难以消化。
“这事先别声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洛清妩交待了芷云一声,又抿着唇喃喃地念叨了一句:“容我想想。”
芷云见洛清妩神色不太好,有点儿担心她,不过瞧了洛清妩这样,想了想,芷云到底什么都没说,就在一旁陪着洛清妩。
“先歇息一会吧,等会儿我叫你。”卫正允对卫常欢说道。
卫常欢怔怔地点头,就慢慢地闭上眼眸。
卫正允深吸了一口气,在一旁坐下。又听床榻上的人儿喃喃地念了句:“正允,在这里陪着我,不要走,好不好?”她的声音几近请求,苍白的病容犹豫破碎的娃娃,嗓音轻飘飘的,好像随时会消失一样。
“嗯。”卫正允颔首,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榻上的人儿,嘴角弯出一抹笑意,下一秒卫正允却突然间也跑到了床上,抱住了卫常欢越发瘦弱的身躯:“我陪你。”他声儿还是那般吊儿郎当,好像有些不耐烦,但眼里却不可忽视对卫常欢的担忧。
卫常欢笑笑不语,便是如此,她也已经很满足了。
夜晚的时候,做好了晚膳,洛清妩就让人去把卫常欢跟卫正允叫了出来用膳,同时还有苏紫河。
苏紫河看到卫正允跟卫常欢在,除了一闪而过的惊讶之外,也就没什么情绪了。近来天越来越冷了。午睡时苏紫河睡得比较沉,外边的事情也不管,还是方才才听冰心说,卫正允跟卫常欢来了,才知晓此事。
卫正允之前险些强暴了苏紫河,此时苏紫河对卫正允并没有任何好感,坐到一个离卫正允较远的地方,似乎并不想跟卫正允靠近。
将苏紫河的情绪收在眼里,洛清倒是并没有什么意外,该用膳的,还是得用膳。
“常欢,你瘦了不少,多吃点补补身子。”洛清妩对卫常欢说道,眼里充满了关心。
卫常欢心里有些感动,点了点头:“谢谢皇婶。”
苏紫河看着这两人的互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东西越吃越没胃口。这不,没吃几口,苏紫河就声称累了,回去歇息了。
“皇婶。紫河姑娘她……”卫常欢放下手中的银筷,盈盈目光看着洛清妩,洛清妩笑笑:“近来紫河身子不太舒服,无妨,继续用膳吧。”她宽慰了卫常欢几句。
卫常欢扯了扯嘴角弧度,没再说话,低着头继续用膳。
卫正允做的荒唐事,卫常欢是知晓的。如今苏紫河不待见她们,卫常欢也能理解,只是心里大抵不太舒服,加上身子又不好,没吃多少,便吃不下去了。
一顿饭,吃的众人心思各异。膳后,卫正允就搀扶着卫常欢回房间歇息。
洛清妩见卫常欢没吃多少,就吩咐丫鬟去让厨房做些爽口开胃的清粥小菜给卫常欢送过去。
小丫鬟想了想,又问洛清妩:“王妃,奴婢瞧苏姑娘也没吃多少,可用给苏姑娘送些过去?”
“也准备一些送过去吧。”虽知她让人送过去的东西苏紫河未必会吃,但她送不送,苏紫河吃不吃,那完全是两回事。
刘泽睡了苏紫河这事郑夫人心头憋屈,郑春秋下了很大一番功夫,好说歹说才说动郑夫人,勉强算接受了这门亲事,才不情不愿到湛王府,商量苏紫河跟刘泽的婚期。
看日子的道士都在一旁算了好几个,也没见郑夫人搭腔,便忍不住道:“郑夫人,这都是最近的几个日子了,若这些都不行,怕得等到明年了。”
明年?明年又怎么样?郑夫人现在的心情是恨不得这婚事最好就别成了。
“就十月二十二那个吧,郑夫人觉得怎么样?”洛清妩清清淡淡问了句,虽表面上洛清妩没有表现出来,但苏紫河的婚事,怕生变故,洛清妩也不想拖太久。
郑夫人抿着唇,叹息了一口气:“罢了罢了,若王妃觉得十月二十二可行,就十月二十二吧。”郑夫人挥挥手,算是应了。
看日子的道士这才松了一口气。日子决定好,洛清妩则让人把算日子的道士给送出去。
“这天啊,惯会抓弄人,好好的一段姻缘,怎就弄成这样了。”郑夫人自怜自艾的说了句。心头多少有些不痛快,虽然苏紫河嫁给了刘泽,也权当是嫁进郑家,但亲儿子和干儿子,这完全是两件事情。
洛清妩定定的坐在一旁,也不说话。
郑夫人都想走了,身旁的绿藻又提醒了一句,别忘了出门前,郑春秋的交待,郑夫人又才不情不愿的跟洛清妩商议这婚礼细节这类的事情。
而这时,卫常欢却过来了。
“常欢见过皇婶。”洛清妩颔首点了点头:“怎来了,快坐下吧。”卫常欢微笑着在一旁坐下。
郑夫人见到卫常欢出来,眼睛睁得有些镬亮。
卫常欢虽然长得不如洛清妩苏紫河,但好歹是皇家出品,模样也十分俏丽,是个上等美人。加上方才郑夫人可是听卫常欢叫的洛清妩皇婶,可见是皇家人。
这心思又活络了起来,来了兴致问洛清妩:“王妃,这位是?”郑夫人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洛清妩将郑夫人的神色都收进眼里,说道:“这是临安公主。”
郑夫人一愣,忙起身给卫常欢行礼:“臣妇郑李氏见过临安公主,公主万福。”
“常欢,这是太守郑大人的夫人。”洛清妩温和的对卫常欢说道。
卫常欢顿时了然,唇边含着淡淡的笑意,说道:“郑夫人不必多礼,快请起。”她这样说,又捧着胸口轻咳了一声。
郑夫人惶恐起身,见卫常欢弱不禁风,轻咳了起来,又不禁皱了皱眉。
洛清妩解释了一句:“常欢近来偶感了风寒,身子有些不适。”
郑夫人这才点了点头,关心说道:“近来天气转凉,临安公主还需的好好爱惜自个儿身子。”
卫常欢颔首,“多谢郑夫人关心。”
郑夫人若有所思的点头。
卫常欢道:“皇婶可是跟郑夫人还有事商议?”
“在说紫河的婚事呢,不必介怀。”她对卫常欢淡淡说道。卫常欢长睫闪了闪,仿似有些惊讶,苏紫河竟然已经定下了婚事。卫常欢刚到的郡都,又身子不适,对于这事还并不知情。
此时听洛清妩说起,便笑了笑:“皇婶,苏姑娘已经定下婚事了?”
“嗯,近来才定下的。”想到什么,洛清妩又对卫常欢说道:“常欢,既然你跟二公子都来了郡都,不若就饮完紫河的喜酒,再走?你身子不适,郡都天气暖和,适合养人。”
卫常欢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洛清妩跟卫书存,此时听她这样说,也有些心动,不过想了想,卫常欢还是道:“这事我先跟正允商量一下。”她没有急着答应。
洛清妩便也允了。
郑夫人也不蠢,听洛清妩跟卫常欢的聊天行字间,这临安公主分明就是有主了的人。刚刚活络的心思,不免又沉淀了下来。天果然没有那么眷顾,还以为丢了个苏紫河。指不定还能攀上个公主呢,想来还是她太异想天开了。
郑夫人这心情不好,也就不想再湛王府多久,跟洛清妩说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湛王府,婚事细节,还得往后再议。
郑夫人这一走,洛清妩这才问卫常欢来找她有什么事情。
卫常欢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四周,顿时洛清妩就明白了卫常欢的意图,将客厅里的人都遣退了下去,只留了她信任的贴身丫鬟。卫常欢就突然间朝洛清妩跪了下去:“皇婶,救救我。”她这一举动,顿时就把洛清妩给惊讶住了,特别是卫常欢这哀求凄楚的话。
洛清妩的眉目渐深,早就觉得卫常欢不对劲了,这会儿也不算太惊讶,将她搀扶起来,宽慰道:“欢儿,有话起来再说。你是我的侄女儿。我与你母妃交情深厚,有什么需要的,我这个做皇婶的,必然不会不管你。”
如斯,卫常欢才愿意重新坐下。
“告诉皇婶,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洛清妩问她。
卫常欢吸了吸鼻子,眼周被染红,“皇婶,我中毒了,命不久矣。母妃说,只有你能救我。”她目光深深地看着洛清妩:“皇婶,我不甘心,不甘心我就要这么死了。”她哭的凄楚,情绪起伏激烈,又是一阵激烈的咳嗽,病容渐染胭脂红,十分憔悴。
洛清妩神情严肃,沉沉地吐出六个字:é“这是怎么回事。”
卫常欢嘴角弯出一抹苦涩,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洛清妩。
晟王秘密站入卫谨承的账营,晟王妃因为之前洛清妩的事情,并不赞同,心存怨念。
对于卫常欢这个公主也很是不喜,早就不满洛清妩跟欣德妃,但碍于卫常欢是公主的身份,和欣德妃的压力,再不喜欢晟王妃也只能忍着,但后来不知怎的跟玉棕郡主给勾搭上了,就越发看卫常欢不上眼,直至后来一次卫常欢不小心听到了晟王妃跟玉棕郡主的筹谋,晟王妃对卫常欢恨之入骨,认为是卫常欢会惹得晟王越发不看重晟王妃,还抢走了卫正允,晟王妃就伙同玉棕郡主给卫常欢下了剧毒。
这事卫常欢本来不知道的,但她的身体越发的差,欣德妃觉得不对劲,就让宫中的御医给诊治,才知晓卫常欢在不知不觉中被人下了剧毒。卫常欢知晓这事是晟王妃跟玉棕郡主做的,但没有证据,二人是不会承认的,玉棕郡主仗着有楚王府跟皇帝撑腰,更加无法无天,贸然出手肯定不行。
汾阳,欣德妃虽然是三妃之一,身份尊贵,但到底身处皇宫,很多事情不便,再有张家虽得皇恩,却不能贸然行动,不然被楚王府知晓,一个不小心可会步了赵家的后尘。再者,玉棕郡主跟晟王妃知晓这事肯定会诸多阻拦,到时候指不定没有能替卫常欢解毒,反而还会打草惊蛇,不得已,欣德妃才会出此下策让卫常欢假意去江南,实则是来郡都找洛清妩想办法解毒。
洛清妩听完,脸色越发的深沉。她就猜到晟王妃跟玉棕郡主这两个女人不会轻易消停,但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大胆。她不过才离开汾阳半年多,竟是生了这么多事情。
“皇婶,如今只有你能够帮我了。”卫常欢眼眶通红,恳求着洛清妩。除了来跟洛清妩求救,也别无他法了。
洛清妩深吸了一口气,对卫常欢说道:“别怕,有皇婶在,皇婶必然不会不管你。”
卫常欢点了点头,又道:“皇婶,母妃让我转告你,跟湛王须得速速回京。如今玉棕郡主已经跟三皇子勾搭在了一起,皇上忽然急病,必有蹊跷。大皇子势单力薄,若三皇子贸然出手,这凌国江山,彼是会落到三皇子的手中。”
“好。”洛清妩深吸了一口气,问他:“卫正允知晓此事了没有?”
知晓洛清妩问的是她中毒的事情,卫常欢眼里闪过一抹黯然:“他知我命不久矣,却不知要我命的人是他阿娘。”
卫常欢不想告诉卫正允,此事被他知晓,若不信,便当她是在诋毁玉棕郡主跟晟王妃,两人刚缓和的关系。指不定又会变得更僵。若信了,也只当是更加怜惜她罢了,害她的人,那是卫正允的亲母,卫正允又能如何?思及此,卫常欢嘴角弯出一抹苦涩自嘲。
洛清妩轻拍了拍卫常欢的肩膀,惜她怜她,终归也是个苦命的人。
洛清妩先让卫常欢回屋子里休息,别太担心之后,洛清妩就去了风行云的院子。
本该风行云在卫书存病情渐好的时候,就该离开湛王府,但也不知道是何原因,风行云竟然不急着走,而是留了下来。此时见到洛清妩,风行云眼里闪过一抹讶异之外,便无再多情绪。
“王妃可有什么事情?”平日里,也不知道是不是风行云的错觉,洛清妩总是有意无意的在躲着他,尽管同住一府邸,能见到洛清妩的次数不过寥寥。
洛清妩盘膝在软垫上坐下。看着对面的风行云:“此次来,是有一事想要请莫大夫帮忙。”
“哦?所为何事?”风行云挑了挑眉,神情却没有太多的惊讶。不过事实,若不是无事,洛清妩也不会特意来找她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