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一声厉喝,不等那四道如同水箭般的威压刺中展白,坐于主位上的公子隽已然出手,长袖挥动,夸大的袖口如同口袋般,将所有的威压尽皆收纳。
公子隽的脸色很难看,他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是稍微的显露出对展白的重视,就引得其他人如此的敌视。
能者上,庸者下,这无可厚非。毕竟,有竞争,才有进步。更何况,彼此的较劲,也会给他们带来或多或少的裂痕,有助于自己的平衡。
只可惜,让公子隽失望的是,自己这四个刚刚招募的贤才良将,竟然会表现的如此迫不及待,甚至丝毫没有顾及他这个主人的颜面。
喜怒形于色,毫无城府不说,更是没有太多的胸襟,若是武将也还罢了,可若是文臣,那就是十足的笑话。
只是一瞬间,公子隽便已是心思百转,不经意中,眼神微微向着那四人中的三名男子瞥了瞥,虽没有说话,却已经记在了心头。
“公子息怒,我等……刚才实在是……”看得出公子隽还是颇有权威的,感受到他心中的愤怒,四人急忙变得诚惶诚恐起来。
“所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尔等既然选择追随孤王,孤自不负卿,可作为孤未来的肱骨之臣,自是要同心协力,而非无谓的内耗,争一时之长短。在你们看来,孤重视展先生多过你们,为此,心怀不忿,这份心情孤理解。可理解归理解,但凡心胸豁达者,不是更应该为孤感到高兴么?”公子隽绝非易于之辈,作为一国的王子,却常年行走于生死的边缘,亲身的实践再融合理论上的权术,让他比起其他兄弟来,不论眼界还是城府都要高明的太多了。
就比如此时,一经发现内部不合的苗头,想的不仅不是和稀泥,化解双方的矛盾,反而反其道而行之。通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打压一方,此消彼长下,也在无形中拔高了另外一方。
如此做的好处,一来狠狠的给予那四人警告,达到立威的目的。另外一方面,也隐晦的向展白示好,无形中加深了自己礼贤下士的光辉形象。
作为得利的一方,展白默然的接受着公子隽的示好,看似风轻云淡的微微一笑,却充满了让人难以咀嚼的意味。
“这就是气么?传说,王有王霸之气,可于细微处影响周边,让四方臣服,比如现在的公子隽。百战将军有杀伐之气,厉害者甚至可扰人心智,令对手丧胆,未战先怯。虽然直到现在也从未有先贤能够证明这气的存在,但通过种种难以解释的事情看,气显然是存在的。就仿佛在刚才自己突然间所进入到的玄妙状态一般。”表面上,展白好整以暇的看着公子隽训诫那四人,实际上,此时他整个心神都沉溺于了思索之中。
“刚才的一瞬是何等的美妙啊,只感觉天地之间,再无任何的桎梏牵绊,眼中所见的人和物都是那般的脆弱渺小,甚至于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每一个人心中的想法,有好奇,有不忿,有漠然不一而足。可在高傲的自己面前,这所有的情绪都仿若遇到了天敌般,惊慌失措,彷徨不安中选择了抱团抵抗。”
于是,事情就变得有趣了,展白缓缓回过神来,望着对面那三男一女满含着羞愧的无地自容以及嫉妒的无以复加的神情中,或多或少的夹杂了一抹的茫然。
显然,他们也在困惑,为何刚才自己会有那般激烈的举动。
只是可惜,那种感觉稍纵即逝,别说去抓了,甚至让展白都来不及品味。
“公子,刚才的小事就不要计较了。所谓不打不相识,说不定今日所发生的事会成为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呢。”展白适时的开口,也算是为那四人解了围。
捕捉到四人隐晦中递来的感激眼神,展白心里也是阵阵苦笑,实没想到这公子隽竟然还有做政治思想教育的天赋,刚才那一番天地君亲师的侃侃而谈即便是展白听了也是头胀不已。
“先生既然都如此说了,那孤若在再喋喋不休,就有些小家子气了,哈哈。”孰不知,公子隽就等展白这句话呢,就坡下驴,口干舌燥下赶紧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可以说,从一开始到现在,公子隽可谓给足了展白面子,为此,甚至不惜打压另外四人。由此也看得出他对展白的重视。
展白同样也不是傻瓜,如何看不出这一点来。当然这份情,他也不得不领,否则,未免会给人留下不通情理的恶劣印象了。
只是……
“公子,在下有一事实在不明,不知可否告知,否则实在是惴惴不安。”展白神色一正,对公子隽说道。
“先生请讲,但若有知,孤必定知无不言。”公子隽忙不迭回礼道。
“在下对于自己的口才,倒也有所自信。两年前,也正是仗着这张三寸不烂之舌,方才化险为夷。不过惨败便是惨败,若非我那六叔心中早有了定计,又怎么会给我开口的机会。所以,在下实在不知,何德何能,让公子另眼相看?”展白也没有隐瞒,爽快的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哈哈,原来是为此事啊。”公子隽闻言,先是哈哈大笑,但转瞬之间便恭敬起来,“先生可还记得当年你我第一次相见的场面否?”
“这……倒还有些印象。”展白有些意外,更有些释怀。
“当年,先生也是委身于此,大隐于世,若非有人指引,孤怕是将这双腿跑断,也找寻不到啊。”公子隽一番感慨。
“公子之意,莫非是受某人指引?”展白心中大奇。
“正是。”公子隽点了点头,“疥癣之疾,抱病之躯。天赐九姓,绝世之才。得之,可平天下。”
说话间,公子隽极为郑重的从袖中掏出了一方锦帛,看的展白一阵眼熟。
是了,这方锦帛不正是当初公子隽给自己呈现出来的么。
“孤不知是何原因,让先生当年遭那等变故,使得双腿残缺,可也正因为如此,不正跟这锦帛上的描述一般无二么?”公子隽神色微滞,“只可惜,当时孤太过心急,虽寻到了先生,却是时机未到。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今天得到了先生的扶助。”
对于公子隽三句少不了一句的奉承,展白并不以为意,反倒对那锦帛更加的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