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我说你们好歹劝一劝啊光自己垂泪是怎么回事!老人家年纪都这么大了你们就让她这么哭着?!
可是想想还是算了,太太丫鬟们都泪眼朦胧着呢,看不清他给的眼『色』,简直是媚眼白抛给了瞎子看。
于是赶紧地一个眼神给到了……同样get不到哭点,并且哭不出来,站在地上正在比黛玉还尴尬的贾琏身上——黛玉至少脸有一大半埋在贾母怀里呢,贾琏又没地儿埋脸去只能杵着,可不就是尴尬癌车祸现场么。
还是得说,虽然,贾琏其实是个会寻花问柳的人,他的才华让他在黛玉面前基本上是直不起腰,同时一个二十多岁只是靠着给钱才捐了个五品同知的贾琏和一个十二岁就考中了解元前途无量的黛玉这两者基本上很难有共同语言,但是至少在现在完全哭不出来徒惹尴尬的环境之下,贾琏和黛玉绝对是利益共同体,即所谓,一根绳上的蚂蚱。
于是贾琏接收到了黛玉那个“我说表兄你倒是劝劝老太太啊”的眼神,又斟酌了一下老太太现在的哭兴,觉得也差不太多了,这才开口了:“老太太,今日林家哥儿来了是喜事儿,这一通一通哭的,伤心太过,倒成了孙儿与表弟的罪过。”
一言既出,邢夫人王夫人这么一对已经伺候了贾母这个婆婆好些年,深刻地理解了老太太到底是个什么爱好什么风格的妯娌,自然也是深谙开弓没有回头箭之理,知道甭管贾琏这会儿劝的是不是时候反正是得劝下去了,便立马拿帕子一抹脸上的泪水,转悲为喜道:“可不是么,这是大喜事儿,瞧咱们都哭成什么样了,该高兴些才是。”
贾母这才拭了泪,坐直了身子,等着丫鬟摆上了拜垫,黛玉从容拜见拜见了外祖母,又给邢夫人王夫人也都行了礼,贾母便揽了黛玉,强让黛玉坐到她身边,又吩咐了鸳鸯:“快请宝玉来。今日远客既到了,便放她一日的假,今日可不必再学规矩了。”
鸳鸯领命而去。
黛玉坐在贾母的榻上,因着是贾母开了口要他见宝玉,黛玉也不好再提什么还是别见了,就你家这筛子一样哪都漏风的保密体系,要你家宝贝玉儿再说出点什么“你这坨烂泥碌蠹离我远一点免得薰坏了人家家这个清净女儿”的惊世之语传出去,你家宝玉就彻底别想嫁人了的话,只在等着那位宝玉姑娘过来见面的空当里,先给外面使了个眼『色』,外面便呼啦啦地来了几个人来给贾母磕头。
都是黛玉从林家带来的人——男仆小厮肯定不方便出现在贾母的屋子里,粗使婆子进来粗手粗脚的肯定也不妥当,是以黛玉先前也安排了,其他人都在梨香院等着,他拜见完了贾母再说,而来给贾母磕头的便只是六个梳『妇』人髻看上去便很是干炼的管事娘子,再加上雪雁飞鸿这两个平日跟在黛玉身边伺候的丫鬟。
可就只是这么几个人一块儿齐齐整整出现在了荣禧堂,都让贾母觉得阵仗稍微有点大,并且也有点过于把荣国府当外人,颇有那种“嫁个姑娘就得一草一纸地准备在闺女的嫁妆里,让闺女带足了财产和伺候闺女的人,连个马桶都得带上,以表示闺女金贵,不吃婆家的也不用婆家的”的微妙生疏感。
这让贾母有些不太开心。
黛玉六岁便管着林府家事,那么多年早就练出来了,这会儿看看贾母的表情便知道她大概在纠结什么,便只笑道:
“这些从人是我来京时父亲嘱托了,说他不过一两年间便要调职回京,这才要我在京中收拾出一处宅子来方便落脚,这几个管事娘子连带她们的家人便都是要派到新宅去收拾屋子看家守院的,倒不是伺候我的人。”说着还笑了笑,“孙儿自己么,若是外祖母不嫌,我必是要在外祖母家叨扰的。再有,这置办宅子之事,若是有事不决,玉儿少不得再请教外祖母与大舅二舅。”
贾母的表情这才稍微好了一些。可这时候黛玉往下一瞅,便发现二舅母王夫人似乎有些不快,琢磨片刻,大概也猜得出来,王夫人是当家太太,这样子多半是因为他带了那么多人来荣国府,荣府却不想养那么多人,平添花费的事情。
这会儿要是把自己当个外人,说个什么我林黛玉不吃你家不用你家,自己给下人发月例,吃饭之类都自己在院里开伙,肯定又扎了外祖母的心,但是不说反而私下给王夫人说明情况的话……
念及母亲在世的时候曾经有那么一句两句提过她在外祖母家中时,和大嫂关系颇不错但是和二嫂却有些合不来,这不在明面上点一点,往坏处想,万一再传出什么他林家哥儿就在贾家打秋风不过是个穷亲戚的话来反而不妥当,索『性』从袖中掏出了一张五万两的银票递到了贾母手中,笑道:“老太太,父亲在我来时也有叮嘱,说是我在外祖母家暂住,人吃马嚼花费必然不少,说这东西老太太必然收下,便当做抚养玉儿的一应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