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刘书宇,绰号“芋头”,也是公司里的人,只是资历远不如郑强和蒋涛那么老,属于外围。
虎平涛偏头看了他一眼,微笑着回答:“兰香技术学校,听说过吗?”
芋头翻了个白眼:“别闹了好不好,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兰香是教挖掘机的,跟调酒有什么关系?”
虎平涛保持着令人舒服的谦和笑意:“调酒师一个职业,很多学校都有这门课。你只要上网搜一下就知道了。”
芋头伸展双臂,在震耳喧天的音乐声中打了个呵欠,凑近虎平涛的耳朵,很不屑地说:“我就是不愿意上学才跑出来上班。衡哥,你教教我怎么调酒吧!”
他进入公司的时间虽比虎平涛早,却没什么能力,一直呆在酒吧,兼做卖酒和卖粉。
刘书宇性子里尤其老实的一面。他知道自己很难有上升空间,而且沾了毒品这玩意儿,就永远见不得太阳。他对自己的定位有着清晰认知,姿态放得很低,无论见了谁都恭恭敬敬叫“哥”。
“行啊!”虎平涛笑着,把装有基酒的高脚杯往刘书宇这边挪过来,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问:“芋头,我平时调酒的时候没躲着你啊!一些基本流程你应该都看见了。”
刘书宇不好意思地抓了几下后脑勺:“前几天你刚来,我搞不清你的底细,以为你跟其他人一样,只是过来兼职,随便干一段时间就走。没没想到洪爷让你当主管,还是吧头,就连涛哥在面前都得老老实实听话。所以嘛……嘿嘿嘿嘿……”
他说话倒也直爽。之前的确有轻视虎平涛的意思,后来就不一样了。
“呵呵,芋头你想多了。”虎平涛伸手拽住刘书宇的胳膊,将他拉到近前,压低声音认真地说:“洪哥很看重你,否则也不会让你待在吧台。其实无论干哪行都一样,少说话多做事,几年以后你就是新的主管。”
身为潜伏人员,多交朋友少结恶,这是原则。
刘书宇年轻的脸上涌起一片激动:“真的吗?”
虎平涛笑着把他拉到柜台前,让出位置,顺手拿起玻璃量杯递过去:“你不是想学调酒吗?来吧,我说着,你调,按照比例倒酒。”
一杯莫吉托很快新鲜出炉。
插上配饰,递给客人,刘书宇不禁心花怒放,他兴致勃勃地对虎平涛道:“来来来,咱们继续。”
连续教他调了四杯,虎平涛趁着没有客人要酒的间隙,佯装感慨,轻声叹道:“经济不景气,干哪行都一样,生意越来越难做了。”
刘书宇看了他一眼,很自然的与之间蒋涛交款联系起来,低声笑着说:“衡哥,这很正常,不奇怪。”
虎平涛笑道:“为什么这么说?”
“以前郑哥在的时候,公司里每个月都要拿出一些货免费喂鱼。”刘书宇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解释:“最近风声紧,郑哥也走了,货卖的少,自然就赚不到钱。”
虎平涛疑惑地问:“喂鱼?喂什么鱼?”
刘书宇用肩膀碰了他一样,抬手指着远处大厅里随着动感音乐疯狂起舞的那些人:“他们都是鱼。只要是没沾过粉的,都算。”
虎平涛顿时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免费试用?”
刘书宇点点头,脸上随即显出一副过来人的表情:“无论哪个公司,都要扩大客户群体。郑哥手底下有一伙人,专门负责这个。他们在各个场子里找人搭讪,熟了以后就请客喝酒,等到玩嗨了就开始递烟,只要随便抽上两支,就再也丢不掉了。”
虎平涛目光闪烁了一下:“看不出来啊!洪哥还挺大方的。可这么一来,公司开销就太大了。”
“做推销都这样,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芋头耸了耸肩膀:“再说了,只要客人抽上一次,以后他们自己就会主动找过来买。嘿嘿嘿嘿,这世上就没有白吃的午餐,免费抽一次,以后就得老老实实花钱抽一辈子。”
他很得意,音乐盖住了交谈声,附近的客人根本听不见。刘书宇边调酒边说,手舞足蹈。
虎平涛知道洪宗元手里掌握着海洛因和冰块两条贸易线。但具体购、产、销之间的比例,这是只有公司核心才能知晓的秘密。不要说是刘书宇,恐怕就算是蒋涛,对此都不是很清楚。
想了想,虎平涛装作什么都不懂,似有似无地笑道:“前段时间,新闻上说,有好几个明星因为吸毒被抓。这瘾头一旦上来,就算神仙也扛不住。我估计他们在监狱里难熬了,等到过几年放出来,恐怕连个人样都没有。”
刘书宇伸手搂住虎平涛的肩膀,在他耳边窃窃私语,故意卖弄:“衡哥,这你就不知道了。粉和冰,区别很大。要我说,那些被抓进去的明星人家绝大部分都没碰过粉。”
“哦?”虎平涛当然知道海洛因与冰块的区别,不过为了套话,他装作不明就里地问:“没碰过粉,这还算吸毒吗?”
“粉和冰是不一样的。”刘书宇道:“吸粉容易上瘾,最多两次,根本戒不掉。”
“照这么说,吸冰就能戒?”虎平涛问。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刘书宇摇摇头:“不过吸冰上瘾的次数肯定要比吸粉多才行。这是郑哥告诉我的。”
虎平涛对毒品的了解远远超过刘书宇。
最早的毒品是鸦片。一八三九年林则徐在虎门销烟,销毁的就是鸦片。当时清政府颁布条例禁止贩食鸦片,但屡禁不止,很多民众吸食鸦片后成瘾,人也变得瘦骨嶙峋。
其实鸦片最早是作为药品出现在世人面前。可以镇痛,是一种效果极好的药品。后来化学家在鸦片基础上分离提取出一种生物活性成分,发现它有更强的镇痛作用,这就是吗啡。
当时很多外科手术都会使用吗啡镇痛,可接下来,很快发现吗啡有着巨大且恐怖的成瘾性。
有人认为吗啡对人体的危害性比海洛因小,这根本就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