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乾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知道想要办成某些事情,必须用钱砸。
但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走“金钱”这条路。
虽然虎崇先口口声声“老子不要你一分钱”,然而事实究竟是什么样子,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薛乾不相信虎崇先在这里面没有上下其手。如果说他没有从中捞一笔好处费,薛乾打死也不相信。
薛乾的性格有些懦弱。倒不是有些事情不愿意去争,而是有些佛系。再加上儿子当兵这事儿本来就是求人,之前花了二十万,现在又要补进去这么多……他心中产生了太多不确定的念头。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等等看再说。
如果儿子真是在部队上当警卫员,两、三年之内提干,上军校,薛乾也认了。
花钱买前途,这是很多爹妈的正常选择。
第二个星期,儿子又回来了。
薛乾有些奇怪,问:“怎么你们部队上还兴过周末?”
儿子解释:“是张教官让我回来的。说是我刚入伍,这两个星期正好在等装备,下周以后就不这样了。”
薛乾又问:“出了背书,你在部队上还做了什么?”
“学车。”儿子回答的很快:“教官说,我以后要进警卫营,必须先学会开车。”
这样的解释倒也合乎逻辑,薛乾的感觉一下子好多了。
星期二,黎国斌又打来电话,还是要钱。
这次他张口要了六十万,理由是“打通上级,直接让你儿子去帝都,参加培训,然后进中央警卫师”。
中央警卫师?
这名字听起来就高上大。
薛乾觉得脑子里瞬间多了很多东西。
黎国斌在电话里耐心劝说:“这是虎大哥好不容易才要来的名额。中央警卫师跟军区警卫团不一样。进去以后就是天子门生,以后直接放出来,至少也是个正团。老薛,这部队上的待遇到了地方上,正团就相当于县处级干部。你想想,你儿子以后退伍,回到你身边,地方上必须给他安排工作,直接就是个正处级。”
“正处级是什么概念?别看老薛你现在经营酒楼宾馆,身家丰厚,可随便来个街道办事处主任,你就得在人家面前低头。为什么?他管着你啊!卫生、消防、食品安检、绿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这样。人家随便开张罚单下来,你只能老老实实接着。可就职务来说,街道办事处主任最多是正科。”
“区、市、省三个等级,区长才是个正处。”
“这下你知道厉害了吧!这样的机会真正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别说是六十万,就算一百万我也愿意啊!要不是我孩子年龄小,才上初中,我直接就从虎大哥那边要关系了,根本轮不到你。”
薛乾在电话里听得迷迷糊糊,热血上涌。
当爹的都是为了儿子好,薛乾也不例外。
能出人头地,能有一个光明的前途,砸个几十万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问题是,这些钱砸出去,真能有那么好的效果?
那可是中央警卫师啊!
薛乾感觉脑子有些乱,只好搪塞:“你先等等,让我好好想想。”
黎国斌在电话那边急了:“有什么好想的,机会难得,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薛乾随便找了个借口:“我知道,可我手上没这么多钱。”
黎国斌不相信:“你那宾馆规模很大,还有餐饮方面的生意。区区六十万对你来说根本是九牛一毛。”
薛乾解释:“总资产不代表现金总量。老黎你也是做生意的,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我上个星期刚给了你五十万,现在手上已经没有现金了。”
黎国斌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钟:“那怎么办?虎大哥说了,这是个机会,他暂时帮你占着,可最多也就是一、两天的功夫。很多人都盯着这次去帝都学习培训的机会,就算他是军区司1令,也不能一直压着不放啊!”
薛乾被他说的又来了兴趣:“要不这样,你请虎大哥帮我先留着,我跟朋友先借了周转一下。”
黎国斌答应的很干脆:“行!那你快点儿啊!千万别耽误了孩子。”
放下电话,薛乾就给商道上的朋友打电话借钱。
借钱总要有由头。对方既然问起,薛乾也就顺口说了几句。
他这人有个毛病,喜欢炫耀,何况事关儿子,嘴上这道门一开,就收不住了。
老话说得好:旁观者清。
朋友在电话里听他这么一说,当时就起了疑心。
“老薛,这事儿恐怕有猫腻。我有个亲戚,他儿子去年大学毕业,也是选择参军。据我所知,大学生参军是有福利的,就算过了入伍时间,情况也不会像你说的那么糟。而且说到警卫员,这个要看多重因素,还要参加选拔。”
“咱俩很熟,你儿子我也见过。我这人说话直,老薛你别见怪。你儿子平时不喜欢运动,体能肯定不过关。当兵入伍,至少也得一、两个月的适应期。就算你有关系,能进警卫部队,日常训练就很难熬得下去。而且你说你儿子连续两个周末都可以回家,他在部队上每天就是背各种规章制度……老薛啊!你得多留个心眼儿。你说的那个军区司1令1员,该不会是个骗子吧?”
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让薛乾彻底清醒。
的确是当局者迷!
联系前后发生的一桩桩事情,薛乾发现,其中的疑点实在太多了。
他给黎国斌打了个电话,试探着问:“老黎,六十万实在太多了,我怎么也凑不够。要不你跟虎大哥说说,咱们都是朋友,少点儿行不行?”
黎国斌口气有些不善:“你能给多少?”
“三十万。”薛乾在电话里诉苦:“我实在没钱啊!就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