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内鬼三个字,是陈志杰临死前留下的最终遗言。
冷溪和宋念虽是重诺守信之人,但到底还是未曾明确地承诺过要保陈家上下的性命。
而且以她对陈月茹的了解,此人若是侥幸活下来,非但不会感恩留她一命的人,甚至还会记恨这拔甲与杀父之仇,后患无穷。
所以,他们并没有让陈氏一家活过今日的打算。
只不过是留了他们全尸,比起陈志杰,死得不那么痛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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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念从北镇抚司回皇宫的时候已经接近官员散值的时辰,冷溪还要领着北镇抚司众人整理陈志杰一案余后的琐事,便没有跟着他一道回去。
隔了两日,她便把陈志杰一案的始末,以及牵涉进去的人和事都一并交了上去,经由冷焕之手呈给了宋念。
此时正好赶上清扫阉党与李尚简之流的尾巴,无人掣肘的朝堂之上,宋念再不用像之前那样瞻前顾后,沉默寡言。
从中央到地方,不知有多少深藏不露的笑面虎被这台风尾给扫了下去,朝廷和军中一时倒空出来许多位子,等着宋念放自己的人进去。
这一年自送走了梁仲坤和南庭正等几位巡盐钦差,接下来的华都城中便是一桩接着一桩的喜事。
先是宁国公府娶亲,虽是继妻,但因了是天子赐婚,加上那礼部尚书张廷又格外疼惜自己这个嫡长女,是以婚事便大操大办,就连在皇宫里的宋念仿佛都能听见迎亲送亲队伍里的吹吹打打。
虽说冷溪和易杰仁有过节,但老宁国公还是很会做人地给他们兄妹二人都发了喜帖,冷溪当天也非常给面子地去了。
接着没两天,就是张魁和柯家姑娘的婚期,为着这一出,宋念也专门想了法子从宫里溜出来,亲自来给张魁送的贺礼。
只是他的身份着实不好张扬,当天送完了礼,即刻便又回去了。
倒是叫冷溪领着之前的兄弟们把人家新婚小两口闹了个够呛,差点就要被老张头家的揪着耳朵丢出去。
再然后,便是玉昭和沈耻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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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鬼之事确也不是当务之急,左右最核心的这几个人中都出不了问题。你现在该急的,应该是亲妹子的亲事。”
冷溪一面说,一面给还埋头在折子堆里的宋念剥了个枢州进贡的蜜橘,一瓣一瓣得往他嘴里塞。
宋念被她喂得满嘴都是,光是咽下去就花了小半会儿功夫:“我朝唯一的长公主出降,这事儿才是当真马虎不得,从嫁妆到陪嫁人选,再到选定封号,然后又是公主府的修建,这一样又一样,玉儿无有父母,嫂子自己都还没嫁过来呢,最后还不是都得我这个皇兄来操心,就算我现在推了政务不管,专程去为她筹划,那也不是一时的事儿。”
“我怎么听着你这个话,好像另有深意呀?”冷溪目带怀疑地朝他凑近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