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正门紧挨北镇抚司的后门,中间只隔了半个街面。
冷溪是在北镇抚司的正门口等着人一路将龚遇民押了出来。
一乘平顶鸦青镶金纹绸,四角坠金丸的马车也停在那里很久了,等龚遇民一出来,冷溪便先一步钻进马车里,再让人也把他塞了进来。
送他出来的人隐隐还有些不放心,凑到车窗边小声提醒道:“大人,这小子身手好得很,您当心些。”
冷溪却不以为然地看了一脸不情不愿两眼,大声笑答:“那他也要打得过我们才行。”
说罢,她便放下车帘,扬声催着车夫赶紧起程。
留下那个操心的年轻校尉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不对啊,大人刚才说我们?甚么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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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念今日应了冷溪之邀出宫,临出门的时候特意换了身轻便的石青绡纱内绣墨竹暗纹交领箭袖,两个袖口都用同色护腕绑金绸带缠着,和他额上那条暗金云龙抹额相得益彰。
既显出了他不言而喻的身份,又衬得他眉目清隽,气度高华。
即便龚遇民再不识货,有眼无珠,也能从他的穿着和气质上看出点甚么来,却还不怕死地梗着脖子不行礼。
宋念记着来前冷溪的嘱咐,没和他计较,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拿捏着语气让人听不出情绪:“小冷大人好容易请朕出来一趟,又将此犯带出,到底所为何事?”
许久没听见他用这样的口气和自己说话,冷溪有些不适应地哆嗦了一下,“微臣自然是有微臣的打算,请官家稍安勿躁。”
宋念肃着脸:“卿曾向朕许诺三日之内必然会撬开这龚遇民的嘴,如今可就是第三日了。”
冷溪还没说话,边上的龚遇民就不屑地哼了一声。
她便没有正面回答宋念的话,转过头瞪着他,“猪啊你,成天到晚拿鼻子哼哼哼!”
龚遇民不想和她说话,却又不好再出声,气闷之余只能撇开头不理。
难为宋念还要维持他冷淡威严的形象,内里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
冷溪还没发觉自己方才的话有何不妥,见他们都不说话,自己也不再开口,只等马车过了万民桥到达城南的辖区之内,才出言让车夫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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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面蛮横地把龚遇民从马车上扯下来,一面又转头对车夫耳语:“将官家带到花萼楼,那儿自有人安排接应你们。”
然后便扯着拴在龚遇民双手上的铁链往前走,谁知那厮因不知她用意何为,定定地站在原地不肯走。
他人生得敦实,她脚步又快,差点没害她摔了个呲溜。
“你这人怎么那么轴啊!”冷溪气得快步走回来,绕到他身后照着屁股就是一脚,“还不快走!”
龚遇民被她当众往前踹了个踉跄,来往的行人看在眼里,皆是窃笑不止,把他的一张大黑脸臊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