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
春节刚刚过去,因为还没有到正月十六,所以朝廷各部门之中除了有一些值班人员外,很多人还在休沐之中。
内阁也是如此。
多事之秋的万历四十八年过去,迎来了天启元年,这个春节本该好生总结一番过去,展望一下未来,热热闹闹隆重举行的。
可是却因为朱由校被困沈阳的消息,使得宫里宫外,甚至民间都带有一丝悲愤色彩。
最近几日,各部门虽未正式开衙办公,表面看似风平浪静,但私底下却已经暗流涌动。
在军机司中行走办事的孙传庭被关押待审起来,辽东巡抚王在晋也已派人前去缉拿。
之前已经平复下来的各党派争斗,最近几日又有了复苏的迹象。
刚刚过完年,还在家休沐的内阁首辅刘一璟,照了照镜子,看到鬓角又多了几丝白发。
不由叹了口气。
“去岁两帝相继驾崩,今时当今圣上又被困沈阳生死未知,天要亡我大明不成?”
最近几日,可以说是刘一璟做首辅以来最难熬的一段时日,哪怕刚刚上任之初,被朱由校那样逼迫之时,也没有这么为难过。
因为朱由校在沈阳被困的消息已经在官场上传开,之前被暂时压下去的声音,如今又被人重新提起。
若是发兵救援的话,该派何人为将,所需兵将几何,所需粮草几何,何时能够集结,这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而且打这样一场大仗的话,对本就捉襟见肘的朝廷财政将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身为内阁首辅的刘一璟自然知道,去岁的各项开支,虽有内阁拟了票,也有司礼监批了红,但是具体的还没有正式核对,只等朱由校回到京后再召开御前会议。
不仅如此,去岁京师官员的俸禄还拖欠了三月有余没有发放,各级官员的家里可都等着米下锅呢。
明朝官员的俸禄可以说是史上最低,一些实权衙门的官员还好,人家也确实不靠俸禄过活,但是一些清水衙门的官员,他们一家几口可全等着这些俸禄果腹呢。
几个月前不就有一清水衙门的官员,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才刚刚上吊自杀。
为此,在京官员因为俸禄问题已经闹过一次,好不容易连安抚带恐吓才平息下去。
此次若是再次集结兵力去辽东打仗的话,恐怕这些官员们得把陛下恨死吧。
嘴上可能不会说什么,可是心里一定会这样想。
本来就是嘛,财政已经如此拮据了,你做为皇帝的还要瞎出去浪,浪不要紧,还要被围困住,在官员们连饭都吃不起的情况下,还得出钱出粮出兵去救你。
这事放在谁身上心里都会或多或少的有点怨气。
想到这些,刘一璟自语道。
“此次哪怕陛下毫发无损地回到了京师,声望也将降到谷底呀。”
朱由校这个皇帝若是声望降到谷底,那么对于他这个首辅来说,其实是好事,皇权势微之时,便是相权崛起之日。
为此,刘一璟本该高兴的,可不知为什么,现在他却高兴不起来。
将管家找来,刘一璟问道。
“今日又有何人送上拜帖了啊?”
“回老爷的话,全都在这里。”说着,管家将厚厚一叠拜帖拿了出来,拜帖五花八门,各有特色,显然是花了心思的。
可是此时刘一璟却无心注意这些,只是打开,看最下边的落款,一封封地看。
“还是这些人。”看完后,刘一璟自语道。
这些人中以内阁次辅韩爌为首,联合者众多。
虽没有面见这些人,刘一璟也知道他们的心思,不过是想要让五殿下朱由检暂时监国。
韩爌等山西官员的目的也很清楚,既然朱由校已经开始注意到他们,并且刻意打压了,那么最好还是换一个皇帝。
而五殿下朱由检便是最好的人选,年龄小,还听话。
刘一璟心中冷笑一声,自己又怎么可能如了他们的愿呢,其他的先不说,五殿下监国的话,自己这个首辅肯定是做不成了,韩爌等人费了这么大力,总不可能还让自己压他们一头吧。
最重要的是,若是自己极力迎回陛下,那便相当于从龙之功,皇权衰落之下,首辅的权力便会与日俱增,而且还有一堆陛下之前提拔起来的各级官员,也将以自己马首是瞻。
想到这里,刘一璟知道,该是自己做决定的时候。
想了想后,对依旧站在那里的管家说道。
“去把户部尚书严大人请来,老朽在府上已备好酒菜,有要事商谈。”
管家答应一声,正要离去,却忽见大门口的门房匆匆跑了进来。
和管家躬身行礼打过招呼之后,来到刘一璟身前,说道。
“山海关来的书信,遵照老爷吩咐,凡是山海关来的书信,第一时间交给老爷。”
一听到是山海关来的,刘一璟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没办法,此时山海关仍旧是所有人关注的焦点,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拿过书信后,刘一璟当着下人的面便拆开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