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淡淡的应了一声,伸手将账本拿过来,翻看了起来。
账房先生们的记账方式经过朱由校的改进后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就连记账所用的数字都是前世里的阿拉伯数字,简单易懂,还方便。
而记账方式则是用表格的形式呈现,清晰明了。
这一批账房先生是朱由校特意培训出来的,将他前世里知道的一些记账方式倾囊相授,现在终于有了成果。
账本在朱由校的手里不断翻动着,传出‘沙沙’的声音,而其他人则依旧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全都紧张地注意着陛下的一举一动。
“嗯,去岁皇店收益还不错,只是为何往后一段时间内,所售出的商品反而越来越少了呢?”朱由校头也不抬地问道。
“回皇爷的话,格物研究院所研发出的新鲜玩意终究只有富贵之家尚可购买的起,普通百姓则无力染指。”王朝辅赶忙答道,接着又解释道,“北直隶地区,凡是富贵之家,诸如玻璃,玻璃镜子等物都已购买,用陛下的话说,便是市场饱和,所以……”
王朝辅谄笑几声……
“其他的地区的呢,账目还没有运送到京城吗?”朱由校转而问其他问题。
“奴婢已按皇爷吩咐,给各地镇守太监去了信,其他地区相距甚远,恐怕还在路上。”王朝辅再次说道。
其实格物研究院里的东西真正拿出来售卖还是去年十一月份开始的,距离现在也不过两个多月。
朱由校翻看账本发现,即使只有这么短短的两个月时间,所产生的利润也是惊人的,光北直隶地区,便获利数十万之多。
至于这其中那些负责看守的太监有没有贪墨,那肯定是有的,关于这一点,朱由校哪怕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但是他却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经过今日的查账之后发现,他们虽然贪,但是贪墨的数额还在自己的接受范围之内。
水之情则无鱼,若是想让这些太监们一分钱都捞不到,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朱由校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看到陛下并没有发现或是深究,底下的一众太监们,心中全都长出了一口气。
没有管底下的太监们心中是如何想的,此时的朱由校,心里却又犯起了愁。
正如王朝辅所说,这些东西确实只有豪商士绅才能买的起,加上事物新鲜,刚刚售卖的时候还算火爆,越往后的话,可能会开始趋于平和。
而且因为时间太仓促,所生产用的厂房完全是民用居所改造的,根本来不及建设,产量自然也是有限。
刚登基的时候内帑里还有五百多万两,可是建立格物研究院,编练新军勇卫营,给九边的明军补发银饷,去辽东时又带走了百万两,经过这些花费之后,内帑已经见底。
要不是这次辽东之行狠捞了一笔的话,接下来包括宫中的各项费用都得从这些皇店所赚的银子里边出。
不过此次从辽东捞了一笔银子,又有皇店的这些收入打底,朱由校的腰板硬气了一些,想起了之前关于茶供等事宜。
如今宫中光茶供一项每年便有十万斤,而据朱由校查阅所知,太祖时期每年的茶供才仅仅数千斤而已,哪怕如今宫中人数比太祖时期多了数倍,茶供也不至于超出这么多啊。
多出的那些自然被宫里和宫外私分了,仅此一项,每年便超过二十万两银子被贪墨。
不仅如此,地方镇守太监和地方官打着茶供的名义,他们何止征收十万斤,几十万斤都不止。
而且采茶之时,正是农忙之时,为了应付茶供,农民们也误了农时,有时不得已之下,茶农们只好自己掏钱在市场上买,来完成征收。
可以说,民间苦于茶供久矣。
想到此处,朱由校觉得不能再等了,说道。
“从今年起,宫中取消茶供等一应事务,由宫中出银两派专人前往地方采买即可。”
啊?一众太监全都张大了嘴巴,惊得说不出话来。
取消了这些进贡的话,岂不是要少很大一笔收入?
看着这些太监们一脸便秘的表情,朱由校心中冷笑,之前没银子则罢了,如今既然有了银子,又知道这项恶政,岂有不改变之理。
就算是采买也花不了多少钱,还是以茶供为例,以每年采买两万斤为标准,每年所需银两也不过十万而已。
其实在登基之初,朱由校让王安去东南各省搜集番薯和玉米等农作物时所用的方式便是采买,而非进贡。
从那时起,朱由校便在给天下人一个信号,预要取消一应进贡事宜。
所以,如今骤然取消进贡,会让民间百姓更容易相信些。
“尔等下去吧,朕乏了。”朱由校对着那些满脸惊愕的太监们摆了摆手,便要回到暖阁去。
却在这时,一个小黄门走进了乾清宫,禀报道。
“陛下,户部尚书毕大人求见。”
朱由校迈出的腿顿住了。
心中苦笑,看来这群人不把自己手里的这点银子榨干是不会罢休的。
刚想到此处,却又听到那小黄门接着说道。
“毕大人让奴婢将这份奏疏交给陛下,他说陛下看完之后,自会见他。”说着,小黄门将奏疏高高举过头顶。
拿到奏疏后,朱由校只看了一个标题便愣住了,只见上边写有几个大字:整顿盐务规章。
“让毕爱卿前来见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