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正午时分,京城中的承天门东侧,有一条街道,名为东长安街。
在这条街上有一酒楼,名为醉乡楼,远近闻名,是文人士子,达官贵族们请客吃饭的不二选择。
据传,醉乡楼是一山东商人所开,一手鲁菜烧的最是地道,倍受推崇。
这天正午,在醉乡楼的二楼包间中,靠窗户的位置,有四名商旅装扮的中年人真正谈笑风声,杯觥交错。
四人虽是在吃着酒,但是眼神却不时向窗外望去,看向承天门的方向。
其中一江浙沿海地区来的吕姓商人说道。
“今日当今圣上召开廷议,议定新成立的财课局局长之人选,现今全天下之商旅尽皆齐聚京城,恐怕只等新任局长走马上任之后,便要开始举行拍卖仪式了吧?”
其他三名商旅听完之后,都是一脸期待之色。
没错,这四人正是为了盐场拍卖之事从大明各地远道而来的商旅,像他们这样的商人最近一段时间在京城越聚越多。
有些距离京城近的商人,一得到消息,便立刻收拾东西快马赶来,为得便是能够抢占先机。可不想,当他们到达京城之后却发现,朝廷连这财课局的官职安排还没有决定下来呢,不由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随着时间的推移,京城之中聚集的商人越来越多,这些商人们心中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摸摸手中的银票,只怕自己带来的银子不够,而白跑一趟。
这不,昨日朱由校发下诏令,今日召开廷议商议财课局局长之人选,这些从各种渠道得到消息的商人们便立刻猜测出,拍卖会召开时间可能就是在最近几日了。
一两淮地区来的王姓商人,问那吕姓商人。
“吕兄在南京城中背景深厚,可知这新成立的财课局局长之职将属何人啊?”
听到王姓商人的问话后,其他两人也都来了兴趣,侧耳倾听。
毕竟此职位最终何人当选,可是关乎着他们这些商旅们的利益所在。
这些商旅们猜测的热门人选中,这些天来几乎每一个官员府上的门都快要被踏烂了,不外乎提前去送礼走关系,好在将来盐场拍卖的时候能多得一些好处。
这些热门候选人,就如同斗鸡场中的鸡一般,早已被人们提前下了注。
而今日,正是谜底揭开的时候。
此时听说这位吕姓商人背景深厚,可能有什么小道消息,其他几人立刻都关注了起来。
看到众人急切的目光,吕姓商人却是哈哈一笑。
“吕某人微言轻,哪有什么可靠消息啊,若说有可靠消息者……”
说着,吕姓商人指了指另外三人中的其中一位,说道。
“还得是常年在京中做生意的范老板啊。谁人不知,山西范家,家资雄厚,粮食,布匹,食盐皆有涉猎,不仅和北边关系有些交集,和京中一些大人们也关系匪浅。”
吕姓商人意有所指的话语,却让一旁等着看戏的范氏商人心中暗恼。
十几日前,他们范家刚刚被辽东建奴告知,奴酋努尔哈赤已经和当今圣上达成协议,将要通商,让他们这些山西籍商人们,发挥人脉,共同促成此事。
可是范家通过在京中打听才知,在辽东的时候,那哪是什么答应通商啊,分明是当今圣上为了逼迫对方的权宜之计,事实上打心底里陛下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
现在这个时候让范家去主动提及此事,捅破这层窗户纸,这不是在赤裸裸的打陛下的脸嘛。
最近范家正在为此事而头疼呢,却不想朝廷忽然要改制盐政,这令范家看到了机会。
此时此刻却被这位吕姓商人给点了出来,范氏商人如何不恼怒。
于是,不阴不阳地回了一句。
“吕家这些年在海上也没少赚吧,不仅和朝中的大人们关系匪浅,好像和英国公等勋贵也有些来往。如此,怎能说人微言轻呢。”
“你……”吕姓商人一听便急了。
正要反驳的时候,却听那王姓商人赶忙劝阻道。
“两位,我说两位,莫要伤了和气,和气生财嘛。王某今日请大家前来相聚,不过是为了有钱一起赚。”
王姓商人笑呵呵的打着圆场。
事实上这位两淮地区来的王姓商人,其祖上从太祖时期便是正儿八经的盐商,一直延续到他这一代,二百年的发展,其家中积累的财富恐怕一点也不下于在座的几位。
更何况,随着盐政开中法的废弛,他们家族早就在私下里开始贩私盐了,所获利润又岂是常人所能预料。
此时王姓商人也不再兜圈子,直接说道。
“王某有话便直说,今日请几位前来呢,是有要事相商。”
说着,王姓商人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压低声音说道。
“王某的意思是,咱们几家集资,让一些中小商人购得盐场租聘权,最后再将这些盐场整合起来……”
虽然王姓商人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其他三人已经听懂了。
因为朝廷规定了每家能够购到的盐场数目限制,所以这位王姓商人决定,集中几家大的商人钱财,然后让一些中小商人分别去购拍,集资的越多,则购到的盐场数目越多,相应地,他们几人能真正掌控在手里的盐场则越多,随之,赚取的利润也越多。
甚至,还能左右大明的盐业。
想不到还有这样空子可以钻啊。其他三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心动。
范氏商人眼睛转了转,不放心的问道。
“可是朝廷已经规定,许可证上写的何人姓名,则盐场便归谁使用。我等若是将银子拿来资助他人,万一这些中小商家到时候不认的话,我等可是没地说理去。”
其他两人也都想到了这一点,贪是本姓,万一那些商家最后不认的话,那他们的钱岂不是白白的打水漂了吗?
只见王姓商人微微一笑,看了看几人,说道。
“几位兄台多虑了,其他人不说,先说吕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