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燮元和他的仆从两人,骑着马,一路走一路看,不自觉间来到了武陵山。
这时,朱燮元忽然问道。
“秦将军到了吗?”
仆从稍微愣了一下,才想起所谓的秦将军是谁,只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老爷,您之前不是说需要保密吗,可是秦良玉秦将军也是石柱宣抚史啊。”
什么是宣抚史,就是宣慰司的最高世袭官员。
在明朝的时候,因为无法彻底管理其他民族,只好建立自治区,官员由当地最有权势的土司世袭。
根据自治区面积和人口的不同区分,大的自治区叫做:土府,宣慰司,宣抚司。小的叫做:土州和安抚司。
很明显,秦良玉既然已经是石柱宣抚使了,其身份也自然明了,没错,秦良玉也是土司。
这个道理朱燮元自然明白,他其实心中也有不解,为何陛下给他的密信中会说秦良玉忠心可靠,其忠心程度甚至远胜于大部分汉家将领。
虽然心中不解,但朱燮元还是随口解释道。
“秦将军只是嫁给了当地土司,但其本身乃是汉家儿女。所以,以后不要再说这样质疑秦将军的话了,否则你也不要再跟着老夫,安心回家种田去吧!”
朱燮元的口气已经相当严厉了,他怕的就是自己身边的仆人嘴上没有一个把门的,从而导致自己和其他将领们之间有了隔阂。
得罪人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若是因为将帅不和而导致战事失利,误了国家大事,有愧于陛下,这才是朱燮元真正怕的。
那仆从吓得一激灵,脑门上的冷汗不自觉就流了出来,赶忙说道。
“是,是,老爷教训得是,都怪小的多嘴。”
朱燮元也没有打算深究,只是摆了摆手说道。
“算时间,秦将军应该已经到了,你骑马去迎一下吧。”
仆从仿佛得到赦免一般,赶忙答应一声,便小跑着上了马。
朱燮元估算的不错,秦良玉确实已经到了重庆,按照之前的约定,此时她正要前往总督府上寻找朱燮元时,正好碰到了赶马前来的仆从,在其引导下向东南方向的武陵山赶去。
“宣抚史秦良玉,见过总督大人。”
见到朱燮元后,秦良玉拱手以礼相待。
“秦将军一路辛苦。”
朱燮元上下打量了一下秦良玉后,笑着说道。
之前来川省做布政使的时候,朱燮元曾经见过秦良玉,但是当时他并没有对其过多留意,只是以为对方不过是一个沾了丈夫光的女子罢了。
也难怪朱燮元会有这样的想法,秦良玉之前虽有一些小成就,也多是和其丈夫马千乘一起完成,在他看来秦良玉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并不大。
后来其丈夫马千乘得罪了监军太监邱乘云,遭诬陷入狱,最终在万历四十一年的时候,病死在狱中。
马千乘死后,儿子又太小,朝廷考虑到秦良玉之前所立的功,于是将石柱宣抚史的世袭官职授予了她。
好久没见,此时再次见到秦良玉时,朱燮元心中忍不住一惊。
难道是因为任职宣抚使之后,大权在握的缘故,使得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变了?
此时的秦良玉虽是一女子,年龄也已四十多岁,可却越发显得英气逼人。
收起心中一丝轻视,朱燮元决定试探一番,问道。
“秦将军可知陛下为何骤然封老夫为西南总督?”
“辽东接连失利,天灾频发,西南各省亦是人心思动,陛下远见卓识,操控全盘,末将佩服至极。”秦良玉没有丝毫犹豫,张口便答。
秦良玉的回答虽然得体,但朱燮元却并没有达到他想要的目的,于是继续追问道。
“哦?人心思动?秦将军可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微微一愣,秦良玉明白了对方试探的意思,但是她心怀坦荡,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于是直说道。
“一个月前末将曾收到其他宣抚史的来信,西南将乱,警告我等到时朝廷征召不要前往,只需按兵不动即可。”
朱燮元眼皮跳动了一下,直接看向秦良玉的眼睛。
这样的消息朱燮元也早已有所耳闻,原本他以为秦良玉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会对自己有所隐瞒,却想不到对方竟然当众说出口,没有丝毫顾忌。
这使得朱燮元对秦良玉之前的疑虑打消了一大截,并且开始重新审视起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比大多数男子都坦荡的女子。
秦良玉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她继续说道。
“传信那人被末将扣押在了寨子里。总督大人若是不信的话,末将可将人带来亲手交给总督大人。”
“我信。”
“嗯?”秦良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略显惊讶。
此时的朱燮元笑的格外和煦,早已没有之前的假客套,以一种欣慰的眼光看着秦良玉,说道。
“秦将军虽为女子,光是这份胸襟便已胜过世间男子不知凡几,老夫也自愧不如啊。”
对于这样的赞誉秦良玉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语气有些焦急地说道。
“总督大人既已知晓敌方下一步动向,还请早做准备啊。”
之前秦良玉听说朝廷在西南几省设立了总督,还挺兴奋的,看来陛下远见卓识早已认识到了西南各省潜藏的隐患,这下终于可以放心下来了。
还没等她将心彻底放下,便得知新上任的总督朱燮元连续一个多月来,竟然没有做出丝毫准备,每日只知游山玩水,尽情享乐,沦为当地官员和土司们的笑柄。
前几日正好得到这位新任总督的秘密传讯,邀其去往重庆一叙,本就心急的秦良玉马不停蹄的便赶了过来。
将自己得到的详情悉数告知给这位总督,好引起对方的重视。
朱燮元呵呵一笑,说道。
“本督心中早有谋划,秦将军请随我来。”
秦良玉看着朱燮元正在向远处走去的背影,心中不解,对方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看来对这些事情早已完全掌握,这哪有别人口中所说那样的昏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