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这一回,他的人才培养计划,倒进行得十分艰难。
工匠倒好说,那手艺活对于流民来说,并不难学。
可让他们学习识字算数,那可算是要了他们的命了。
饶是有大才子唐伯虎主动请缨,充当授课先生,却仍教不出一个可用之人。
倒不是流民们积极性不高,他们都知晓识字算数的重要性,纷纷抢着将孩子送去学习。
可要他们这些活了半辈子的人学习文字算数,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没办法,年纪越大,学习这些书面的东西,就越困难。
张鹤龄没办法,只能将此事暂且搁置,他只能寄希望于日后,希望那西山集镇越发壮大,日后能招收些有学识的流民。
当然,这梦想多半是要泡汤的——真有学识了,谁他娘的做流民啊?
张鹤龄又抽空让张俊跑了趟驿站,偷偷打探那宁王府随从护卫的下落。
唐寅还住在西山,他是否安全,取决于宁王府是否还有人留在京师。
张俊回报的消息,倒叫张鹤龄松了口气。
说是那宁王府的人早就走了,再没留半个人。
也就是说,唐寅只要不离开京师,他就绝不会再有被抓去南昌的风险。
得了这好消息,张鹤龄立即跑了趟西山。
他要看看唐寅在西山过得怎么样,如若他住得不大适应,现在已可在京师置间宅子,让他重归热闹城市中来。
到了西山时,正是正午时分,此时已入了春,中午的日光已十分灿烂明媚。
张鹤龄晒着暖阳,大步穿过不断朝自己行礼问安的民夫们,终于到了唐寅所住的那宿舍。
可唐寅那小屋的屋门却是虚掩着,屋里没瞧见人。
张鹤龄好奇之下,拉了个人一问,说是唐寅跑到后面的土坡去了,在忙着种地。
种地?
张鹤龄懵了,这唐寅倒真是悠闲,居然跑到这西山脚下种起地来。
回想起他刚刚搬来时,还曾计划要躬耕于山水之间,现在却真将这梦想落实了。
“不对啊!”
可当张鹤龄看向自己名下的大片起伏山地时,心里却又好奇起来。
“咱们这西山脚下,都是贫瘠荒凉的山地,种什么怕都不会有收获,他唐大才子种的什么地?”
那被揪来问话的民夫一脸迷糊:“不知道啊!唐公子在那向阳的山坡上开了块地,整日忙活得浑身是劲哩!俺们也劝过他,可他就是不听。”
想这唐寅也是富户出身,这辈子怕都没种过地,恐怕他这种地一说,也不过是找找乐子,其实是不求收获的。
张鹤龄问明了方向,便直朝那片坡地而去。
好在那地方距离宿舍不远,只走了不到一刻钟便能到。
那是片向阳的坡地,山坡之下还有小溪流过,倒也算是有山有水。
只不过,这山水都是袖珍版的。
张鹤龄翻过坡头,大老远便瞧见日光之下,唐寅那瘦削的身影。
他此刻正举着把锄头,有模有样地刨着地。
日光投射在他身上,照出修长的影子来。
只看地上人影,倒不比他手中锄头厚实多少。
但唐寅显然干得极是起劲,因为刚一走到近处,张鹤龄已听到唐寅口中念念有词地唱起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