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韩武的温声劝说,韩德才逐渐平息住懊悔激荡的心情,脸色变得红润些,还连声感慨不已。
“唉,如今只希望迁儿能够洁身自好,千万不要和续儿一样胡作非为,否则韩氏家族大势去矣,祖辈们数代努力拚搏出的族产家业,就要眼睁睁的亡于我兄弟二人之手啊!二弟啊,续儿,你们为何如此行事啊?都那么喜欢一个女子、、、呜、、、、、”
韩武又一次劝解安慰韩德,尽量让这个万不得已才下达侄令的老人,得到一丝人间温暖和善意,早点儿从自怨自艾中走出来,回复之前豁达开郎的性情。
数日后,北风萧索,秋雨绵绵,北京城东门外的′悲欢亭’内,韩德正在与好友礼部侍郎鲍锦鲍仁华举杯畅饮饯行酒。
何谓′悲欢亭’?由于古代交通不便,时人离别后也许很多年才能重逢,甚至是一生中的最后诀别,人们都非常重视分别之事。
无论是擢拔升迁,还是去外地谋求富贵,人们都以分别为悲,重逢为欢,才有了在道路两旁建造亭子,作为分别或重逢时的饯别之处。
后来′悲欢亭’不再只是指亭子,逐渐成为泛称,道路两旁的酒楼、茶疗、客栈等供人驻足道别之处,皆称之为′悲欢亭’。
俗语说的好,落魄才知真情义,又有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等词语,道出人世间万千百样的世态炎凉。
对于刚出使回来的鲍锦告假前来为自己饯行,并奉上不菲的财物当作送别礼物,韩德感动的老泪纵流,一直哽咽着连声道谢。
韩德一直谨遵祖训教导,一向洁身自好,不愿意跟随着官吏们同流合污,更不愿意做些见不得人的肮脏违法之事。
韩德虽在京城为官十数年,却结交的知己好友不多,除了他无奈之下选择投靠在座师次辅大人门下之外,与其他官员大多是同僚共事关系。
鲍锦与韩德是同榜三甲同进士出身,又一起做了正八品的京官,二人意气相投,性情都是耿直豪爽,不喜欢与人勾心斗角,更不喜欢那等口蜜腹剑之辈。
鲍锦被弘治朝时的吏部尚书王恕看重,几经擢拔升迁,慢慢的做到了礼部侍郎,已经身居朝中的几大重臣之一,可谓是春风得意手握重权。
而韩德的仕宦生涯极其艰辛,中途又受到座师次辅大人的连累,直到现在才做到正七品太常寺博士。
前几天又因触怒圣上,被正德皇帝一捋到底,成了罢免官职的平民百姓,做了官场上的牺牲品。
两个人的身份地位已是天壤之别,私交友情却一直维系良好,还是互相信任的莫逆之交。
鲍锦抬头望望屋外零零星星飘洒的细雨,看到初秋微寒的丝丝秋风夹杂着冰凉的雨滴吹进走廊,不由的更添离别时的悲伤情绪。
他语带哽咽的询问韩德:“伯恩(韩德的字)兄,为何如此行程匆匆?竟然不惜冒着秋雨归乡,难道伯恩兄有何为难之处?可否对小弟解说一二,看看小弟能否助伯恩兄一臂之力?”
韩德手捋长须微微一笑,温声回应好友的问话:“仁华贤弟,咱们两个是多年莫逆相交的好友,兄长也不隐瞒你了。这次朝中多派系官员参与弹劾争斗,起因说来可笑至极,却牵连到我韩氏子弟,陛下怪罪降罚与我,也在情理之中。”
鲍锦此时才得知韩德被罢贬归乡的真实原因,不由的好奇问道:“伯恩兄,若是韩氏子弟牵连进此案,不如让小弟向圣上言明屈直,尽量让兄长留在朝中任职,即便外放地方任同等职位,也比担负着污名归乡强上一筹。”
韩德闻听之后微微苦笑数声,自家侄儿做出的不耻之事自然不能告知鲍锦,便委婉的拒绝了鲍锦的好意。
“贤弟不知此中真相,还是谨言慎行为妙。此事真得只是我家侄儿与一个叫孙山的少年呕气争斗引起的,续儿不忿孙山县试时成绩不佳,府试时却力压续儿一头,占居第二名,后来又因斗诗词败于孙山,才恼羞成怒令人殴打孙山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