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一族一直热闹到晚上亥时初才陆续离去,孙青和孙虎也回到各自的院落,孙豹的小院内逐渐冷清起来。
孙豹将熟睡中的二儿子抱进厢房,扯过被单细心地为二儿子盖好,才蹑手蹑脚的离开厢房。
当他回到主房卧室时,看到妻子刘氏又在喝药汤,孙豹的脸上立刻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好像极为内疚又有些迫不得已之意。
他皱紧眉头对刘氏说道:“娘子,现在山儿已经考中秀才,家中已是今非昔比,为何还要喝这种避孕药汤?再说咱们的岁数都不太大,即便再生个孩子,也没有人笑话咱们,何苦如此委屈自己?”
刘氏皱着眉头咽下最后一口药汤,又用手指抿了一下嘴角残留的药汤汁水,顺手放入口中,神情之间充满苦涩之色。
她神色有点难为情地回应着丈夫的问话:“夫君,我也不想喝这种苦药汁。可咱们一家为了供养山儿读书,不是早已商议好了。大哥和大嫂之前得了大丫和二丫两个女娃,只生下岩儿一个男孩。咱们已有了山儿和峰儿,如果再要一个孩子,对大哥大嫂来说就有些太不公平了。”
看到孙豹一脸痛苦之色,刘氏又小声解说着:“夫君,听说山儿只是考上了生员,是个不能领俸米和财物的那种附生。我是担心大哥和大嫂心生不满,才如此做的,等到岩儿成了亲,山儿考上廪膳生,咱们再要个女娃也不迟。”
孙豹双眸饱含泪水,一把将刘氏揽在怀中,偌大的一个强壮男子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愧疚之情,低声痛哭起来。
他还哽咽着说道:“娘子,都是我没有本事,逼迫着你跟着受苦遭罪,真是对不住娘子和两个孩子。幸亏山儿没有辜负一家人的期望,否则还不叫其他人笑话死我们孙氏一家。”
刘氏温柔地伸手回搂住丈夫,温声安慰着神情低落的孙豹:“你胡说些什么浑话,我可没觉得跟着你受罪,还有些人亲手将自己出生不久的亲生儿女溺毙?唉,都是贫穷逼得人不得不这样做啊!”
不过很快刘氏便振作起来,大声夸赞起自己的大儿子孙山,言谈之间充满自豪和期待。
“夫君,咱们山儿还是极为争气的,十六岁的秀才公啊!比起他的经师赵山长都厉害,说不定将来咱们还真得能成什么封翁老太爷或诰命夫人呢?”
一提起大儿子孙山,孙豹顿生自豪之气,一扫之前的颓废低糜之色,咧着嘴哈哈傻笑起来。
他还向妻子显摆着:“那是,也不看看山儿是谁的儿子,有其父必有其子啊,他老子我这么聪明能干,山儿还能考不上个秀才?娘子,你就等待着做什么正七品敕命孺人吧,将来有大富贵享受呢。”
刘氏被丈夫逗引得破啼为笑,禁不住笑骂一句:“臭男人也不害臊,是你自己生的山儿啊,再生个让我看看?”
随即她便省悟出自己所言有些暧昧不明,禁不住羞红了脸颊,伸手在孙豹身上温柔的轻轻拧了一把,还笑嗔如花的埋怨着丈夫。
“你胡说些什么,我可不愿意做正七品敕命孺人,我要做戏文中的诰命夫人,听说还分什么一二品级?夫君,你说奇怪不,怎么官职越大,数字反而越来越小?”
孙豹嘿嘿傻笑着不再回应,伸出健壮有力的双臂,将妻子一把托抱起来,不顾刘氏佯装出的羞怒捶打,大步走向里面的卧室。
、、、、沂水县张家庄内,张莲坐在矮凳上,正在母亲王氏的指点下学习刺绣,时不时的受到母亲的训斥和指责。
自从她和孙山订下婚约,尤其是今年春天孙山考过县试和府试,一下子成为人人口中赞扬的少年童生。
王氏便不让张莲做任何农活,连张家大门都不许迈出,只让她留在家中学习女红缝纫,练习刺绣学习女则,还要学做一手好厨艺。
说什么张莲以后是读书人的妻子,以后会成为人上人的官员夫人,岂能再做那下等农活,那是会丢身价让别人看不起的?
虽说就此摆脱了田间地头的繁忙劳累,可张莲一点儿也不感到轻松和喜悦,甚至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压力,有些时候还寝食难安。
她的心中一直有些忐忑不安,自己只跟随着识字不多的母亲学习过,虽不能说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也认识的文字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