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博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用手抺抺额头上的虚汗,神情变得颓废而灰败,满脸都是懊悔不已之色。
他万万没有想到会落个如此悲惨的下场,竟然被正德皇帝如此厌恶憎恨,又遭到礼部侍郎鲍锦等人的猛烈弹劾,再加上宋容一系官员的联手攻讦。
眼看着局势对自己岌岌可危,无法再在大明官场立足,崔博便乘机自请辞官归乡,好歹算是保全颜面,平平安安地离开了济南府。
崔博是大明浙江布政使司会稽县人氏,便在运河码头租赁了一艘不大不小的客船沿江南下,船头上根本不敢再悬挂崔博曾经的官职和进士招牌,与平常乘客一样低调行舟。
崔博一向桀骜不驯且嚣张跋扈,仅在济南府任职数年间,便得罪了济南府同知等属官,恨不得生啖其肉。
如今他已丢失官职且树敌无数,只求能平安归乡暂时蜇伏起来,等待将来良好时机一到,稍作操纵后再次出仕。
崔博一行人沿途安分守己的交纳各类税钱,哪里敢像往昔那样耀武扬威且嚣张跋扈,活像个被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
在济南府时崔博纳了两房年轻貌美的小妾,因为没有为他生儿育女,被崔博狠心的将她们和侍女仆妇一起变卖,一点儿往昔的情意也不惋惜。
他的平常生活起居由崔山服侍,随行的崔府家丁倒有二十多个,都是崔府家生子出身,个顶个都是魁梧壮汉。
崔博极为相信他们的忠心和能力,能够切实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比起重金雇佣来的保镖还要强上一筹。
如今正值夏末秋初之际,天气还十分闷热高温,又身处于狭窄的船舱之内,自然令人十分燥热烦闷。
崔博一向被人侍候惯了,如何能够受得了这般苦楚,如今又正逢夜深人静时从噩梦中惊醒,更加觉得心烦气躁,神情烦恼郁闷。
他正要开口呼叫崔山过来为自己搧扇解热,忽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噔噔噔’的十分高亢且繁多。
不久之后便隐约传来有人发出沉闷的惨叫声,且喊叫声听起来有些熟悉,崔博猜测着应该是自己的家丁们发出的惨叫声。
正当崔博心惊肉跳不知所措之时,崔山满脸大汗淋漓,同样惶恐不安地掀开舱门处悬挂着的竹帘,大踏步不顾及礼仪的冲进船舱内。
他语气惶急的大声禀报道:“老爷,大事不好啦。昨晚的饭菜中掺有蒙汗药,家丁们大多昏迷不醒,被贼人斩杀掉了。剩余者也大多手脚发软,没有与贼人厮杀的能力,如今贼人快冲杀过来了,老爷,咱们该怎么办才好啊?”
崔博毕竟久经官场浸淫数十年,经历过不少危急关头,他很快便迅速镇定下来,伸手打开舱房向外推的窗户。
转头向满脸惊慌不已的崔山低声怒斥道:“蠢材,咱们都是江南人氏,谁人不会游泳戏水啊,运河的河道窄仄,咱们还能游不到岸边吗?”
看到崔博低头就要钻进对于他肥大身躯来言相对是窄小的窗户,崔山连忙急步上前,一把拉住急着要跳水逃命的崔博。
他如丧考妣似的颓然说道:“老爷,咱们现在身处在一片大湖水泽之中,周围肉眼所见看不到陆地,跳下去也没有一丝生路,而且有小船不停地在船体四周游弋,跳下水也徒惹一番折辱而已。”
崔博有些惊愕的张大了嘴巴,对于崔山他是绝对信任的,看来真的是身陷绝境了。
崔山有些气恼不已且满带懊悔的大声说道:“老爷,这些该死的贼人水匪,他们不知道何时从运河中改道来到此处,分明是蓄谋已久,一心要劫杀我等于死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