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叔含着笑,微微勾起的嘴角却是截然相反的憎恶:“少阁主既然认识藏锋,想必对东济和西岐也是有过了解的,西岐是个小国,土地贫瘠资源匮乏,虽说和东济处在平行的位置上,但自古国力就弱上许多,西岐岛上有一种特殊的矿石,只要一点点就能熔铸成坚硬无比的精钢柱,再经过改良还可以用来生产各式机械,你刚才说的云鸟、云鱼、铠甲车,其原料里都有那种矿石,久而久之,西岐出现了一批手艺精良的机械师,因为地形多为崇山峻岭,可以在空中飞行的机械鸟就成为了运输的主力军。”
“但冰冷的机械是填不饱肚子的,自古民以食为天,西岐极度匮乏的资源需要从邻国东济购买,这让原本就不富裕的国库雪上加霜,东济的面积是西岐的三倍多,不仅人口密集,还有物产丰富的遥海,那是西岐梦寐以求的天然宝库,但做生意讲究你情我愿,西岐引以为豪的机械在东济看来和废铜烂铁无异,人家不愿意花费大量金钱购买这种东西,更不愿意浪费时间去培训可以驾驶机械的人才,这次的拒绝让西岐皇室大为受挫,侵略的野心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埋下的。”
海叔将袖中向上卷起,露出手臂上一个奇怪的伤痕,苦笑:“很快景宏皇帝开始部署攻打东济的计划,他秘密将全国的机械师逮捕带到一处人迹罕至的郊区,要求工匠们为他制作可以投入军用的武器,为此他在每一个人的身上烙上了数字,派人定期检查有无工匠试图逃走,一旦发现就会以叛国罪被株连九族,我也是其中之一,我的父亲、爷爷都被抓了,祖孙三代在那处荒野生活了十几年,每天睁开眼睛就是制作武器。”
“景宏皇帝最想要的是一种机械凰鸟,那是西岐最好的工坊按照古书中所绘的凤凰设计出了图纸,可惜凰鸟做工复杂,每一处的零件都要求苛刻,几代人为此钻研了许多年,最终造出来的凰鸟却只是徒有其型,因为巨大的躯体需要同样巨大的动力才能起飞,工匠们尝试过很多的材料,最好的结果也只是让凰鸟在一百米的低空短暂漂浮了一刻钟,随后就会因燃料耗尽而被迫着陆。”
“机械凰鸟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短短三年就让景宏皇帝失去了耐心,既然以一敌国的凰鸟造不出来,那就多造几架小型的鸾鸟、翼鸟,还有可以装载毒液暗箭和敌人同归于尽的雀鸟,不过机械容易制造,能熟练使用的人才却很难培训,当时的景宏皇帝已经是个疯子了,他不知道找了什么理由抓捕了许多十二岁以上、三十岁以内的青年男人过来试驾机械云鸟,用一次又一次的机毁人亡逐步改进,呵呵,少阁主说藏锋在我们的机械武器上吃过大亏是吗?那是自然的,因为每一架云鸟的背后,都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
房间里一片安静,只有海叔自己悠长的叹了口气,露出习以为常的笑:“事情的转机来自一次毒杀,当景宏皇帝还在一门心思制造大量武器的同时,东济的公主爱上了一个年轻有为的小伙子,御医院出身的藏锋温文儒雅,和后来那个杀伐果断的军督大帅完全不是一种类型的人,可谁又能料到藏锋喜欢的人是青梅竹马的另一个小姑娘,为此他不惜抗旨拒婚,公主恼羞成怒,从西岐的黑市手里购买了毒药设计杀害了那个小姑娘,原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感情的纠纷,偏偏成为了改写东济历史的转折点,几年后藏锋逼死老皇帝,挟天子以令诸侯成为实际掌权者,并向毒药的提供者西岐宣战,哈哈,哈哈哈!真有意思是不是,景宏皇帝筹备了近十年的计划,被东济抢了先手!”
海叔扬眉吐气的大笑,对自己国家被入侵这件事竟然露出了一种如愿以偿的痛快,骂道:“这十年我们没有和家人有过任何联系,每天被囚禁在荒野给他制造机械武器,年轻的小伙子一批又一批的死在试驾的路上,直到第一批大军打进来我们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样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个昏君,他自己在皇宫里歌舞升平,赋税年年提高百姓苦不堪言,失去丈夫的妻子,失去儿子的母亲,失去父亲的女儿,年轻的被他纳入后宫,年老的则送去做苦力维持开销,他想要攻打东济不是为了让子民生活的更好,纯粹只是为了自己享福罢了!”
他的指关节握的咔嚓作响,对景宏皇帝的恨意远比藏锋强烈千万倍:“其实在藏锋举兵攻打西岐之前,两国的关系还算是比较和谐的,东济的皇室虽然碌碌无为,但太平盛世,什么也不干总比作妖强,天阶大桥修缮完工后,两国的交易愈渐频繁,百姓的生活其实已经慢慢好转,但这一切都被那场毒杀改变了,藏锋发现了西岐制作的大量军备之后,立刻就明白了景宏皇帝真正的企图,原本针对黑市的报复变成了再也停不下来的战争。”
他停顿了片刻,仿佛陷入了某种极端的矛盾,很久才揉着眉头自嘲着继续说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当国家面临灭顶之灾的时候,还是有无数不愿意屈服的人站起来奋起反抗,机械武器迅速投入了战场,东济一贯对机械不屑一顾,很快他们就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了代价,大军节节退败,可惜后续的补给成为压垮西岐的最后一根稻草,十年的挥霍过后,国库的储备根本无法支援前线的战事,景宏皇帝为了不让远征军长驱直入,更是鱼死网破在仅有的几条大河中下毒,拉着自己的子民战士,和敌人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