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越下越大,雨中的明争暗斗也越来越凶险,解朝秀轻握茶杯的手因兴奋而微微颤抖,目光望着黑漆漆的海面,他其实一眼就能认出来刚才那个人就是重岚,但无论多少次,他还是会被这种匪夷所思的力量震惊,半兽人的体格是经过药物催发、比习武之人还要强健百倍的存在,可在纯血的辛摩族面前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辛摩族的由来是个谜团,连他这样活了数千年的怪物也无法得知他们真正的起源,只知道这是唯一一个因为嗜杀好战惊动了上天界,几乎被追杀殆尽的种族,这么多年以来,纯血的辛摩族以近乎全胜的惊人战绩闻名天下,重岚更是史无前例的创下了十年掀翻三十五座流岛政权的记录,这样的人忽然来到螺洲湾,必然是让这群结党营私、牵一发动全身的黑商们惴惴不安,既不敢得罪他惹火烧身,又不想真的让他成为同伙夜长梦多。
能不动声色的让对方知难而退无疑是最好的结果,但显然重岚此行是势在必得了。
解朝秀不动声色的平复情绪,忽然有些好奇的望向了重岚身边的两个人,流岛敢和辛摩做朋友的人不多,而有实力让辛摩称兄道弟的人就更少了,这两个人到底什么来头?如果说重岚那一脚是在意料之中,盲女和小公子的战斗也算合情合理,那么猫女那边的战斗就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猫女是以敏捷著称的半兽人,可她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那个男人瞬移到了背后,甚至被对方一脚踢成重伤昏迷不醒?
坦白说那一脚似乎还是因为愤怒失去了理智,否则那种距离下一剑砍断脖子直接毙命也是很轻松的事情。
解朝秀转了茶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大概半年多前,重岚受伤的消息像一颗炸弹在黑市传开,纯血辛摩族有着非常强悍的自愈能力,一般不需要治疗就能自行恢复,但那一次他的伤旷日持久,最后罕见的请了大夫专程根据辛摩的体质配了药,作为同行,他虽然很谨慎不会亲自和这么危险的人交涉,但出于好奇还是打听到了一些令人震惊的消息——重岚是在飞垣受的伤,打伤他的人,是传闻中的战神后裔。
飞垣,这两个字对他而言是特殊的,他曾经两度去往那座神秘的孤岛,但一次也没有找到想找的人。
飞垣,这个名字对万千流岛而言也是特殊的,因为这是唯一一个击败了上天界,彻底脱胎换骨的国家。
解朝秀的眼底一颤,一个更加危险的名字在脑中迸出,但他只在瞬间的心惊肉跳之后就被另一种狂喜取代,甚至不由自主的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还在暗战的街道,短短一刻钟的时间,萧千夜已经连续击败了几个试图拦截的敌人,虽说有重岚两人暗中跟随,但其实他几乎不需要任何的帮助,仅凭一己之力就第一个出现在了九重天塔下的空旷广场上,而此时距离最近的争夺者还在数百米开外艰难的前进。
解朝秀有一丝疑惑,抬头望向九重天塔的顶端,苍礼并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可如果再不出手,这第一枚龙符势必要被他轻而易举的拿走了。
他在犹豫什么……还是说已经有了和自己相同的猜忌?
想到这里,解朝秀放下茶杯无声无息的走入雨中,然后像一片浮萍点足掠起,踩着空中的金莲不请自来的踏上天塔顶端,果然如他所料,苍礼面容凝重的盯着下方,只用余光稍微扫过这个忽然间站在窗台上的访客,两人心照不宣的一起看向左侧副塔,萧千夜并未借助法术,他只是顺着塔壁连续跳跃就借力站到了塔顶,那里有唯一一扇敞开的窗子,一眼就能看到摆放在正中间的精致神龛,他谨慎的用剑气护体,摸出怀中的金莲令咔嚓一声扣入锁扣,顿时左塔明光万丈被瞬间点亮,螺洲湾欢呼一片,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龙符抢夺的第一个胜者已经出现!
云潇捂着胸口不可置信的看着亮起的塔,心中没有半点轻松反而更加紧张的拉了拉身边的重岚:“这么简单就拿到了?那座塔上竟然没有任何人阻拦?”
重岚难得的收敛了笑意,他没有回答,而是目光凝重的望向仍是一片漆黑的右塔,直到萧千夜拿着龙符回到两人身边,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耐心又等了好一会,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才看到相同的明光被点亮,重岚托腮想了想,认真的道:“这一路少说也有三四十号人出手阻拦,反而到了左塔忽然如此顺利,苍礼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多半是要开始怀疑你们的身份了,明天去天街,务必要更加小心才行。”
“明明是他们技不如人。”云潇理直气壮的接话,重岚耸耸肩膀,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但语调还是刻意加重略带玩笑的提醒她,“你们不是想调查山海集到底牵扯了多少势力组织吗?就这一路上我们遇到的那些人,至少有三个势力庞大的门派,各个都是流岛数一数二的狠角色,真要一起得罪了还挺麻烦的,不过你俩的身份要是曝光,想必他们还是得脚底抹油趁早开溜的,哈哈。”
云潇懒得和他贫嘴,跑向萧千夜担心的检查了一番,天塔顶端的两双眼睛不约而同的互换了神色,苍礼起身关上窗子,同时散去螺洲湾的暴雨和水雾,他靠在休息的躺椅上揉着隐隐作疼的额头,叹了口气:“刚才我的人回报,说是重岚少主还在南风苑和十娘喝酒,呵呵,那女人真有本事,这么快胳膊肘就往外拐了,真不怕龙傅找她麻烦呀。”